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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仿似故友重逢一般地聊着天,她说自己年前为自己的学生筹备了一场小型的钢琴演奏会相当成功,所以她打算再办第二场。而他谈论新年旅行去巴西旅行时看到了拉斐尔的画,是那副着名的《基督复活》,就放在圣保罗艺术博物馆毕加索和波尔蒂纳里的油画之间,普通,不惹眼,其实和庙街地摊上印刷出来的仿制品也并无太多的不同。
两个人吹着海风喝了两瓶啤酒,他没有问她当初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她也就不用再回答,咬着牙,忍着痛,事情仿佛从来都没发生过。
这样很好,他们有相似的个性,这也许是他们会相互吸引的原因。
但还是需要去等,小心翼翼地试探,靠近,再疏离,像两片因无法控制自己而在水面旋转的浮萍,在心里疯狂地喊停却又无能为力。
这并非是矫情,只是成年人应有的胆怯。
他们一同登岸,陈若谷的几个朋友都带了自己的司机在岸边候着,但张美娟和苏盛两人都喝了酒,山高路远居然叫不到代驾,两个女人坐在车里疯狂地刷着代驾软件,陈若谷想了想走过去问她们:“不如先用我们的车先回市里?”
张美娟犹豫地看向苏盛,对方正在疯狂地点头:“好的好的,谢谢谢谢……”
真是个毫无原则家伙。
几个人商量着又换了换位置,最终张美娟和苏盛坐到了一辆商务车的后排,而陈若谷和另外一个男子坐在中间。
汽车行驶在归城的公路上,阳光从车窗外透进来,投下沿途绿植的阴影,明暗飞快交错,仿若时间流动的影子。从张美娟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陈若谷左边侧脸的轮廓。他的鬓角应该刚刚修剪过,沿着发际向下经过耳廓是一条干净又极其利落的线条,线条结束的地方,刚好有一颗颜色极淡的痣。
他并没有回头看她,将注意力用来和身边的男人谈笑风生,听了半响才隐约明白在聊着公司上市的事情。
苏盛用胳膊碰了碰张美娟:“看入神了?”
“哪有”她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向窗外看风景。
“这就是那个狼心狗肺的?长得还不错嘛……”苏盛的情绪有所好转,津津有味地评价:“比老黄看着稳重多了,也比老黄有钱多了。”
“别说了……”张美娟咬牙切齿地抓她的胳膊:“注意影响。”
仿佛是听到了身后的对话,他终于回头向她望了一眼,又转身从副驾拿了两瓶水递过来:“累了吧,喝口水。”她低声道谢,接过瓶子。他的手指触碰到她,像过电一般——依然如记忆中一般整洁而利落,充满了力量感,令人莫名迷恋。
“到市区应该还有一个小时,你们可以休息一会。我们聊天有吵到你吗?”他神色极其柔软,说话也很有耐心,一如当初他们初相识的时候,温暖中带着一丝距离感。
“没有,我也担心会吵到你们。”话刚落音,陈若谷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很快转过身去接起电话:“我现在在回市区的路上了。”“今晚不回来吃饭。”“汤喝不完就放冰箱啊。”“现在确定不了时间,看电影你也可以约朋友一起。”
从微笑到莫名地颓然,是一个由上至下的过程。仿佛从云端坐着吱吱呀呀摇晃的缆车,一路跌入谷底,前一秒还能见到朗日晴空,万里青翠;下一秒就落进了巍巍群山的阴影之中,迎着风将心都吹成了薄脆的冰片。
有一个人在家里等着他吃饭,喝汤,看电影。她突然如梦惊醒,想起那日在开罗酒吧与他灯影下交缠的年轻肉体,那女孩如同梦寐中诡异水蛇,沿着心脏蜿蜒而生,无声无息,最终将张美娟的整颗心都绑得死死的。
她本来早已清醒了——他从未属于过她,哪怕一分钟。
那就更不值得默默地失魂落魄。
张美娟转头看向窗外,像是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样重新微笑。是下午日光最盛的时候,强光照在坚硬的路面上再反射回来,好似有人往眼睛里洒了一把盐霜,生生地疼。
她们在琴行下车,很有礼貌地与车上的人道别,也包括他。
“再见。”他笑着对她点头,面色如春风和睦,完全做到了普通交际之间应有的礼数。
“再见。”她也微笑点头,再无他话地转头离开。
张美娟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人性,对于求而不得的东西,总是容易在内心被渲染成饿狼一般的饥渴。但倘若梦想再次被现实刺破,又会陷入一种人生从来不能强求的自暴自弃。
从另一个角度看,其实并没有所谓。虽然渴望,但爱不爱,都改变不了任何事。
在与他分别后的第八个月,她终于看清了事实的真相。
有人在旁边问他要不要去会所打德州扑克,陈若谷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食根烟仔先啦,我们去周总的会所再慢慢聊。”朋友用广东话招呼他,他接过烟,半响都忘记点燃。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窗外,他看着她离开的样子,背脊纤瘦而笔直,仿佛能在风中飘起来。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冲动地想留住她,将她拥入怀中。
但他没有,他彻底承认自己对张美娟这种无药可救的迷恋。但陈若谷总有更多比爱更重要的事要去做。爱在年轻女生的幻想里,在电视剧言情小说里都是不离不弃的生离死别,但爱在陈若谷这里是不同的,爱是两个独立的灵魂可以互相交换的能量。
他也许爱她,在与她分别后的第八个月,他终于无能为力地承认了内心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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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鸵鸟日记佩玲》第3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