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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上去和谐而宁静,但这宁静让祁遇川觉得冷。像是为了力证什么,他突然再次将辛霓压去了身下。辛霓抖了抖,立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伏在她身上,极轻柔地朝她唇上吻去,没有进一步深入,就这样同她唇贴着唇,鼻息联着鼻息。十秒、二十秒……灯光下,她紧拧的弯眉不由她控制地舒展开来,却在最后关头着紧地蹙了一下,蹙成一个有些可怜的纹路。她的睫影在晕红的脸颊上微微颤动,连带着他的心也以同样的幅度颤了起来。他动了情,面红耳赤地吻向她耳后的敏感带。辛霓轻呼了半声,一下子抓紧他的手臂。他在崩溃边缘极力地克制,抱着她菲薄的肩膀,贴着她耳朵半是迷乱半是伤感地呢喃:“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一滴眼泪从辛霓眼角滚落,她竟不知道“我想你”这三个字竟会比“我爱你”更有冲击力。她动摇了,也就在那一刹那,他重新进入她体内,没有任何阻滞,只有温柔的接纳。他们同时灵魂出窍般愣了一下,他没有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急切地同她拥作一团缠绵起来。
辛霓睁着眼睛,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连天花板上的浮雕都在瞳孔中扭曲变形,她沉沦的那部分越欢愉,她清醒的那部分就越羞耻。翻云覆雨间,她的手指触到枕畔的经书,她像在深海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下意识地轻轻念诵起里面的词句。
祁遇川停下动作,细细辨了一会儿,听出她念的东西后,他狠狠用了一下力,彻底击溃她的抵抗。水乳交融后那一瞬,祁遇川伏去她身上,一手同她十指紧扣,一手搭在了那本经书上。待喘息平稳,他贴着她的耳朵低声告诫:“这本书,你只用记住一句话: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的神。”
说完,他抬手一扬,将那本书抛进窗外的游泳池里。
辛霓没有说话,死过去一般直挺挺地躺着。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爸爸总说女人靠不住,因为女人的灵魂是有通道的。
第二十一章永夜之行
祁遇川在正午的阳光中醒来,他探手摸到辛霓不在,倏地从床上翻了起来,赤着脚满屋子寻她。他明明知道她插翅难逃,但经历过一次失去,他难免神经过敏。
他在顶楼的阳光房里找到她。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踮着裸足将泡了水的《圣经》一页页贴在玻璃上晾晒。他暗暗松了口气,走到她身旁,同她并肩仰望玻璃墙上密密麻麻的书页:“我奶奶也信这个,她不识字,却能把这本书背下来。我是听着这本书长大的。说来也奇怪,这上面所有字我都认识,却怎么看也看不懂。”
这是祁遇川第一次跟她提起他的家人,他的眼睛里有一丝罕见的暖意。辛霓淡淡地回道:“因为你不‘认识’神,神也不愿意让你领受。”
祁遇川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外面的白亮日头:“你们认识神,又得了什么好处?”
辛霓无视他咄咄逼人的态度,不疾不徐地说:“没什么好处,但当你一个人走夜路时,神的话语就会变成脚前的灯、路上的光。”
祁遇川听了,像是有所触动,阴郁深沉的脸上有了丝感情波动:“等你走惯了夜路,你会发现你什么都不需要,你自己就是光。”
如果换一个人对辛霓这样说,辛霓会在心里笑他矫情,但这话是祁遇川说出来的,她内心其实是震颤的。她默默将一页圣经贴上玻璃,没有回头:“祁遇川,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家人呢?”
听她这样问,祁遇川略显迟疑,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开了口:“我的家人都已经死了,若你问的是血缘意义上的家人,我还有一个哥哥活着。”
辛霓想到了什么,手顿在了半空,缓缓回过头,用一种极富穿透力的眼神望着他。
“他的名字叫高衍。没错,就是你最好的朋友,高衍。”
这个名字如惊雷般让辛霓震颤,她恍然大悟了。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就像她一直在一座歧路众多的迷宫里绕行,绕得筋疲力尽近乎绝望时,突然看见一扇黑沉的大门朝她打开。但这扇门的打开不但没有解除她无路可行的恐惧,反倒引起她新的恐慌。
“第一次知道高衍的存在,是我十一岁那年冬天。我记得那天是冬至,我妈和我外婆包了饺子,炖了羊肉汤等我爸回来吃饭。汤热到第三回,我爸回来了,带着一个很瘦的男孩。他跟我妈说:‘静雪,我们离婚吧。曹杨街那两套房子给你,凯旋路、长乐路的铺面也给你,你带小川他们搬出去。’他的解释是,他找到此生最爱的女人了,那个女人未婚生了他的儿子,吃了很多苦。他想弥补她,所以必须离婚。
“我外婆听完气得发了疯,大骂他没良心——我爸是入赘进我家的,他能有后来的成就,多是靠我外公在世时的提携。我爸铁了心,任凭我外婆怎么哭闹辱骂,都坚持要我妈同意离婚。
“我妈同意了,她虽然软弱,但当了一辈子官家小姐,那点傲骨还是有的。她没有带我搬去曹杨街,而是带我们回了连云港老家。回去不久,我妈就得了抑郁症。那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那种病会死人,只眼睁睁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瘦,一天比一天阴郁。第二年冬至,她又包了饺子,炖了羊汤,她静静看我吃完,摸了摸我的脸说出去买点黄酒。但她骗了我,她没有去买黄酒,而是去了铁路上。我担惊受怕地等了一夜,天还没亮,就等到警察让我去给她收尸的消息。”
祁遇川面容很平静,像说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你知道卧轨自杀的人,最后是什么样子的吗?他们会被火车铲飞出去,分成几部分挂在树上、山石上……”
辛霓骇然捂着口鼻,哀求道:“你别说了!”
“看到她尸体那一瞬,我只有一个念头——复仇!但那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复仇,只能压抑着心里燃烧着的火,按部就班地读书、生活。我妈过世不久,我外婆就病倒了,拖了半年,她也跟着走了。料理完她的后事,我回了上海。当时我的想法是,无论如何也要求我爸收留我,只要能留下,我就有报仇的机会。
“我回上海那天,我爸请我在外面吃了个饭。不久他告诉我,他已经安排好司机送我回苍南,让我即刻启程。就这样,我被他赶出了上海,回到了奶奶家。我奶奶家在苍南县渔寮乡,那是一个和龙环岛类似的渔村。渔村的生活很清贫,我和奶奶相依为命,生计困顿。那时候我才彻底将我爸看透,他不单是对我妈和我冷情,他对一切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都冷情。我越来越替我妈不值,报复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去了上海。我白天都潜伏在曹杨街的旧居里,一到晚上就去别墅附近转悠。有天,我刚走到别墅门口,天上下起了暴雨,我被淋得浑身湿透,却看见赴宴而归的他们三人。两年多不见,高衍变化很大,长高很多,也不再畏畏缩缩。我爸是真疼他,下车时,自己淋着雨帮他撑伞。见到他们一家其乐融融,我热血上了头,提着一把水果刀就往那边走去。就在这时候,一个人从背后拉住了我。
《逆光而行全文阅读》第81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