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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五年34
依旧是寻常的一天。像白开水,淡而无味。其实这样挺好,淡了总比咸了好。咸了,是会让人不舒服的。
这正是李岫目前需要的生活,她早已不对当下的日子抱有五彩斑斓的期待,只求一切平平淡淡,勿生风波。像今天白天这样,就挺好。
今天她没被“不小心”撞到,也没被人背后吐口水。尹梦娇请了假,今天都没来上课。那几个与其交好的女生课间闲聊的时候,李岫无意间听到,好像是什么五哥回了岩山,尹梦娇为他接风洗尘去了。
她们口中的五哥,定是麻强,那个绰号麻老五的混蛋。一听到这个名字,李岫顿觉脊背发凉,冷汗直冒。心中只盼着那家伙忘性大,早早将那旧黄历翻了过去,别再记得当初的那些恩怨才好。
晚上放学之后,李岫如往常一般,独自步行回家。
走到家附近的时候,她顿住脚步。往常这个时候,小卖部前总是灯火通明,今天却意外地没有一丝光亮。虽然她不太喜欢那盏把眼珠刺得生疼的葫芦灯,但习惯了以后,忽然没了那光亮,心里反倒不安起来。
黑暗笼罩着那小小的店铺,显得格外冷清。突然间,一阵冷风从背后吹过来,吹得李岫打了个冷颤,也吹得葫芦灯的铁罩子发出吱扭吱扭的摇曳声响。
摸黑走进家门,李岫瞧见卧室的灯也没开,只有细细长长一道窄光从里间厨房的门缝里泄出来。
想起母亲近日的种种反常,无端的磨刀,无端的翻箱倒柜,一时歇斯底里,一时又冷静非常。顷刻间,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不敢再向深想,拔腿冲向厨房。
“哐啷”一声响,门被猛地撞开。那厨房的门板,原是父亲从别人家盖房子的废弃木材里挑拣出的几块,凭着自己对木工的理解随意打的,本就不怎么结实。日子久了,便更加脆弱不堪。如今经李岫这么一撞,差点散了架。
母亲手里正拿着一只熬汤用的铁勺,听见声响,忙转过身看向李岫。“放学了啊……冒冒失失的,一点不稳重。”说罢,转过身拿铁勺继续翻搅灶上那砂锅里的汤。
虽然还是那些带有责备性的词汇,但李岫知道母亲并没有生气。她的口吻清沉平和,声音像是从枯井里发出来的,空空洞洞,没有任何情绪。
她到母亲身旁,将鼻子凑近砂锅,迎着上面那个小小孔洞喷出来的热气,使劲嗅了几嗅。而后努力挤出一抹乖巧的笑,讨好地对母亲说:“妈,你这是炖什么呢?又学了新的菜谱吗?好像不是老母鸡汤的味道啊,清清淡淡的。”
“不是。”母亲低沉的回应。
“我就说,你炖的老母鸡汤隔三里地我都能闻得到香味儿,这个我都没……”
“好了,你先去写作业吧,等汤好了我给你端进去。”母亲生硬的打断李岫。
李岫原是想称赞一番母亲的厨艺,想着或许能让她开心些。可瞧见母亲依旧是那副生冷的面孔时,心中那点热乎劲儿瞬间凉了半截。她敛起笑容应了母亲一声,便默默回了卧室。
一道数学题还没解完,母亲就端着一个大海碗进来了。李岫装作很期待的样子,端起海碗一口气喝掉一大半。当她放低碗换气的时候,目光突然被碗底的一个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只细小的脚,不,不能说是鸡脚,看起来更像是鸟的脚。
李岫心头猛地一震,头皮瞬间掀起一阵触电般的麻感。她扔下手中的碗冲向院子,“啪”的一声,将葫芦灯打开。
刺眼的光芒剎那间将院子里的一切照得通明。蓝色的遮雨棚,细细的铁丝线,还有那个空空荡荡的鸟笼子。一切都安然无恙,唯独不见了叽叽喳喳的小山。
她踉踉跄跄的走到鸟笼子旁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了一遍又一遍。她宁愿觉着是自己的视力出了问题,也不愿意相信小山不在里面。她就那样反复地看,看得眼皮都酸了,看得嘴唇渗出了斑斑血点,也没能再看见小山。
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卧室,看见母亲正坐在床沿儿等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妈,你是不是把小山给炖了?”李岫泪眼婆娑的盯视着母亲,以一种近乎嘶吼的声音问向她。
“嗯,给你补补脑。天麻配乳鸽自然是最好,鹦鹉……也勉强凑合吧。”母亲的回答冰冷而沉静,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和掌控之中。包括李岫现在的反应,以及之后的无奈与妥协。
嗡——李岫听见脑袋里产生一阵巨大的轰鸣,接着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一股难以忍受的恶心感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涌了上来。只听“哇”的一声,刚刚喝下去的汤就被全部吐了出来。
她把小山吐出来了。可那一腔的愧疚,却留在了身体里面,永远都无法根除。秽物在地上肆意蔓延,就像她内心的痛苦与绝望也在不断地扩散。
“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母亲的声音依旧冰冷。
“小山犯了什么错啊?”
“不是小山犯了错,是你!”
“我犯了什么错?妈!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让我考第一,我考了第一啊!我没有早恋,放学就回家,也没有出去跟不三不四的人玩……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啊?”李岫攥起拳头,狠狠的捶打自己的大腿。
“你为什么要收陶文玲那些不要脸的脏东西?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我是不是让你离她远点儿?她是什么货色,全啤酒厂都知道!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贱货!”母亲猛地从床上站起来,一双猩红的眼死死盯视着李岫,恨不得将她面皮割下一层似的。
《月亮是什么味道呢?是甜的还是咸的是什么修辞手法》第9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