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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
玉子儿不知几时到了,踩着瓦片小跑而来不觉脚下打滑是一踉跄,栽个跟头滚到飞檐旁。净玉玦回头瞧他一眼,满脸都是嫌弃:“玉银儿呢?”
“打听了冯少东家转世之处,说是去瞧一眼便过来。”
净玉玦暗暗叹口气,不再多言语。
时来时去如流星过际,转眼便是要到了王后生产这日,医士僚与和安宫里头皆是忙碌不迭。净玉玦自然也未闲着,于前日半夜有动静时便分出一丝魂身守在王后寝宫外,余下的真身悬凌于半空等着黑袍苍弥再次前来。
本以为此次苍弥早已做足准备定会浩浩荡荡带着妖魔前来,难免有一场苦战,然而破晓时分远际刺来晨曦之光时,天空中却形单影只来了他一个。即便是如此,净玉玦也仍旧半点不敢有松懈,指了玉银儿玉子儿去屋内守在王后身边。
苍弥对净玉玦开了口:“我无法对您动手,亦是不愿如此。今日来只是想见见您。”
净玉玦依旧半点不敢有松懈,却是忍不住与他道:“你曾经所言之事我翻来覆去想过许多回,仍是不明白。毁去苍弥的魂魄是为除尽世间魔物,届时你也会消失,这于你而言何益之有?”
苍弥愣愣看了净玉玦许久,才回道:“即便只有死前一剎那也好,我想拔去这身煞气,以原本的姿态存在于生生不息里。并非只有黄土,并非孤身一人,能站在人群里摘下这副面具,和你、和生灵万物相处。”随着话音自满腹空洞而出,他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踟蹰片刻叹口气垂下手,始终未有摘下它,“无论苍弥的魂魄是否会消失,离开九曲万魔山那时起,大限便已将至了。好不容易寻得苍弥所在,我本该不惜一切代价销毁魂魄,可偏偏您护着不让,叫我一事无成白白等死。而时至今日您也未能想起我来,即使见了这张脸也……”
此番话叫净玉玦心下里寻思了,瞥一眼脚下王后的寝宫移步走出障界向苍弥行去,至他跟前伸手便要去摘下面具。苍弥略有惊讶不禁后退欲躲,可半步之后却又停下,默默由着净玉玦取下面上金具露出底下与戚亭涵别无二致的容貌。
他有些胆怯,垂下目光不敢看净玉玦的脸。分明早已是祈盼了数千年再咫尺一见,如今当真见了,心脏却好似缠满琴弦不被允许有半点动弹。
净玉玦把玩几下手中面具便将其还与苍弥,悠悠道来:“时至当下我仍是以为我并非戎弱,但你若执意将我当作是他倒也无妨,你想念戎弱了便可来见我。只是,即便你仍打算要取你自己的魂魄也别再造杀孽。这是我见你的条件。”
苍弥迟疑片刻后用力点点头,道:“师父……我全都听您的……”
“旁人且不论,亭文与亭常是我收的徒弟,无论如何也会叫我心中有记挂。”
“我——”
宫院里头这厢热闹起来,接生的产婆在宫奚的簇拥下抱着心生稚子开门出来,欢天喜地向太祈王报喜。净玉玦闻声回头瞧了,竟也是露出些些个愉悦笑意来,连神情都有柔和。苍弥见他如此,重新戴好面具未有道别便消失了去,当如他所承诺那般没有对新生子下手的意思。
净玉玦侧头瞥一眼空无一影之处,降下身去,与留在院中的那缕神魂融合,看着太祈王怀中婴孩有笑呢喃:“可算是把你等来了。”
旁的医士听闻他此言,以为不过是他因日日前来问胎脉的缘故而对宗公子心有牵挂,便只悄悄侧目睇他,未作他想。
玉子儿坐在屋檐边上垂下两条腿来不停欢喜摇晃,那笑啊,便是连树上的鸟儿也惊动了。净玉玦抬头瞧去,玉子儿惊见了刚惶恐收声捂住嘴,他却出乎意料地回之以解颐,使得玉子儿更是从屋檐上摔下来,吓破了胆。
般孟迎来宗公子,举地欢庆了三日,至宗公子百日时又三日。除却太祈王荣光满面心花怒放外,旁的又当真能有几人真心盼着呢。且不说为此机关算尽的楚夫人,便是连假意关怀时常亲自来探望的其他夫人们,哪个不是各怀鬼胎的。王后心中比谁都清楚,此番苦闷又无法诉之与旁人,便唯有堆砌出笑脸来假意迎合。
净玉玦悉数瞧在眼里,半点无插手的打算,不过是夜夜隐去身形前去王后寝宫内守着宗公子瑶礼凝神看他一整宿罢了。
想来是前世牵挂未了的缘故,瑶礼胸口前仍有块足形红斑。净玉玦以指缝夹住他衣襟只稍撩开一些便见得,不禁对淡去许多的颜色心有不满小声抱怨道:“早知就该多用些力了,使这印迹无论随你转世多少回都不淡。”
襁褓中的小儿忽然醒来,瞪着双眼瞧他。他不信此番竟遭凡人瞧见,便在他眼前漫不经心随意晃了几下手。那小儿皱眉眨眨眼,奋力抽出手将他紧紧抓住,咿咿呀呀闹腾几句不哭也不笑。净玉玦哪里听得懂他言语,又甚是好奇不由得开口问他几句,岂料他的话竟是更多了。
王后睡得浅,听见动静立即起身赤脚下榻将孩子抱起来,几番查看不见他有异状方才安下心,唱起不知何处听来的歌谣又哄他。
净玉玦低目睇着先前被瑶礼紧抓的手指,不觉已是笑入眉梢。
此后净玉玦白日里去时也总用手逗他,他咿咿呀呀伸手来抓,抓住后便是横竖都不放。倘若有谁将净玉玦从他手里强掰了去,那哭声呀,连相隔十里外的长街许都是能听见了。
“莫医士明知宗公子会哭闹,还总是要使坏这般逗他。”宫奚有不满,护着王后与瑶礼对净玉玦啐道。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读音》第12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