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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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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驾一乘,行至城东一户大宅门前。玳安儿拉开车门,躬身抬肘,恭恭敬敬将张松扶下车来。张松不知这厮又闹甚么张致,玳安儿却冲他眨眼挑眉,不叫他多问。

玳安儿向门子递了拜帖,又将两匹京缎并二十两银奉上,不多时里头便出来个清俊小厮,把二人迎了进去。

原来,如今掌管童试与秋闱的山东学政老爷,正是当年随蔡状元一道受过西门庆接待赠金的安忱安进士。那年安忱殿试取中头甲,却被好事言官参他是因党争获罪的先朝宰相安惇之弟,不可夺魁张扬。徽宗不得已,才把蔡蕴擢为第一,做了状元。

面上如此,安忱与蔡蕴却彼此了然,所谓的“言官”,不过是蔡太师授意的喉舌罢了。安忱颇识时务,非但不因此怀恨生隙,反利用蔡蕴丝缕愧疚,与他亲近交好,最终也得了个好官儿。

当年安进士随蔡状元一路返乡归省,途径清河县时,一早得到消息的西门庆主动大排筵宴接迎二人,以为政治投资。彼时书童儿才入府不久,西门庆叫他女妆戴发,于席间侍奉。安进士见书童儿娇美可爱,出言夸赞了几句,西门庆便在他与宋惠莲鬼混过的藏雪洞又开一席,屏退众仆单叫书童儿进洞侍酒。

安进士乃杭州人士,原就好男风,蔡状元亦顺水推舟,两人便叫书童儿解了罗裙,轮番摆弄了他一宿。书童儿肌肤细白,骨肉匀停,那时又无甚讲究,故而伺候得极为熨帖,安忱至今仍时时回味那晚洞中旖旎。

张松向安忱行过大礼,抬眼见他一脸怪笑,心中不免惴惴。此时安忱合上拜帖道:“既是西门老爷义子,学生自当尽心看顾。既已到此,在外投宿实属不便,不如搬来寒舍下榻,府里仆从自比外头伙计服侍得妥帖。”

张松也不是那蠢笨之人,怎敢入他瓮中,便拱手惶恐道:“安大人抬举!可使不得!学生此番是来应试,若叫旁人瞧见大人与我亲厚,不免叫小人摆弄口舌,平白污蔑大人偏私,岂不难缠?爹此番进京见朝,不能亲至,特派学生前来拜见,只图日后往来,不为旁的甚么。”

安忱点头思想片刻,亦不再坚持,起身从架上抽出一盒湖笔、一条徽墨,亲手用一截红绸带子扎了,笑着递与张松。未等张松起手,玳安儿抢先一步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接了。

按着礼数,文人不应亲手受人馈赠,该由下人才可代接,玳安儿如此动作,意在向安忱表明,如今张松已不是当时的书童儿,他是西门家人,是主子,你休想再动他一手指头儿。

安忱看得分明,只得点头笑笑,转而询问张松温了哪些书、作过何样文章,指点了一二,又说了几句鼓励他宽心应试的场面话。张松同他坐了小半个时辰,方才行礼告辞。

童试当日,张松打开卷本,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三道待选的试题,竟有两道是昨儿学政老爷同他提过的。好在他夜里紧张睡不着,爬起来将这两段经文翻出来读了几遍,这会子印象正鲜活,真可谓得心应手,手到擒来。

七月流火时节,暑气未散,这日偏又金乌高悬,如同盛夏。试院殿内倒还阴凉,紧锁的院门外却烈日炎炎,连棵能遮阴的树都没有。

玳安儿同三五个别家小厮扎堆儿蹲在石狮子旁的阴影儿里闲话,听那几个痴儿竞相吹嘘自家公子如何如何才学过人,终于忍不住嘲道:“你家主子这般能耐,万一不中,岂非学政老爷有眼无珠?”

有个稍稍机灵点儿的听出这话不对,忙又谦虚起来,改称自家公子才疏学浅、勉强应试,旁人接话道:“那考不中也在情理之中。”把那小厮气得,骨嘟着嘴直瞪眼。片刻之后,他终于反应过来,冲玳安儿道:“欸这位小哥,你家公子师从哪位?学龄几何?”

玳安儿蹲在地上眯眼笑道:“嗐,我一目不识丁的粗人,哪晓得这些。自来便瞅着公子日夜苦读,不知多少个寒暑。全清河县都道,西门千户大人一介武夫,倒养了个乐意读书的儿子。”

众人听说他是新擢的提刑官西门家的,再不敢妄言充大,个个打了蔫儿,玳安儿见状苦苦憋笑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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玳安儿:当着外人不能夸孩子聪明能耐,要夸孩子努力。

第76章玳安儿终于得偿所愿

日上中天,试院大门终于从里头推开,众学子颜色各异,鱼贯而出。

玳安儿迎上去,见张松面露微笑,似胸有成竹,心口一块大石落地,激动地大口喘气。当着外人不便无礼,玳安儿强忍着上去拥抱他的念头,俯首道声“公子辛苦。”张松紧绷的心弦终于舒展开来,上车时紧握着玳安儿手腕,时隔半月,终于又叫了声“玳安哥”。

为省一晚房费,二人回到客栈用罢午饭便收拾行李,当日启程返乡。

要赶在日落前抵达下一驿,玳安儿顶着烈日甩鞭疾行,汗水浸透了短衫。张松正开着厢门透气,见状探头出来道:“你脱了罢,湿衣沾身,可着了风。”玳安儿听他关心自己,不禁咬唇暗喜,便将缰绳塞在屁股底下坐住,解了衣赤裸着上身。

张松揪心悬胆这些时日,一朝渡了此劫,不禁整个人放松下来,万千思绪齐齐涌上心头。玳安儿死赖着随他跑这一趟,只因早知山东学政是那安进士,故而假西门庆之名递贴送礼,又处处抬他身价,不叫人轻贱他。张松亦非铁石心肠,见玳安儿这般煞费心思为他谋划,又念及二人往日情谊,不免心头松动,不再一味恼恨提防他。

玳安儿十七八岁年纪,正值青春蓬勃之时,又生得宽肩窄腰,一身线条优美的精肉,扬鞭时肌肉滑动,汗水顺着背沟淌下。张松瞧着莫名脸热,呆看半响才回过神来,忽又臊得要不得,心里暗骂自己没见过男人,怎的忘了他是个害人性命的狠心贼!

日暮之时两人抵达关山县城,投宿在一间与西门家有生意往来的药铺里。客房只一张床,玳安儿向伙计要来一床草席,卷了衣服充当枕头,打地铺睡在张松脚边儿。吹熄了灯,玳安儿一时睡不着,便同张松攀谈起来,可连起了几个话头儿,张松都只“嗯啊”敷衍,爱搭不理的。玳安儿却不介意,反自嘲道:“松儿啊,从前你刚来府里那阵子,也这般不爱理人。我成天想辙惹你说话,逗你乐,你只当我是个夯货,还同你爹说我‘欠的慌’,你再记得?”

张松翻身背冲着他不吱声,却被他勾起些尘封的记忆来。那时西门庆才走了旱路,正新鲜着,有时青天白日的来了兴致,关了门把他按桌上就干。边干还边“淫妇”“婊子”的骂他,怪他不好好走路、扭着屁股勾人,说他生这副身子合该叫男人肏。起初张松委屈得直哭,后来渐渐得了趣,做得兴起反缠着西门庆要。两人虽没甚么真情实意,西门庆却还算宠他,走哪儿都带着他,贴己的事儿都叫他办,除月俸外间或也能混个几两碎银。若非他哥横插一脚,他就打算这么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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