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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一愣,低声问晏伽:“这个和尚为什么要骗他们?我明明没有死。”
“他做得对。”晏伽却道,“若不如此,徐晚丘立刻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都会认定是她心胸狭隘、容不下金陵城中的学宫,才用卑劣手段强行夺取这些人的仙宠与法力。而温哲久与徐氏素无恩怨,又是与你同窗之人,他的话自然更可信些。”
“那有必要说我死了吗?”
“当然有。”
晏伽刮了刮顾年遐的下巴,换来小狼几声哼哼,“唯有真真切切死了人,才能使活人心中震动。这世上有很多事,若非以人命来换,世人便大多是麻木的看客、作歹的伥鬼,而那人活着的时候于他们而言,不过也是万丈红尘中的一粒草芥而已,等到死了方能振聋发聩。你不必懂这些,都是人心如鬼神的糟粕。”
“人族真奇怪。”顾年遐摇头道,“活人要逼死,人死了却又要反过来痛哭流涕地怀念。”
“是啊。”晏伽道,“死人才会被感念,活人永远是错的。”
【作者有话说】
对喽年年,就抓住这个机会使劲撒娇,晏哥就吃你这一套的(′)
想摸就摸
对学宫这些人来说,“言年”的确是死了,连尸身都没留下,唯一的衣袍也孤零零丢在那里,无人收殓。
顾年遐昔日的那位同窗倒是极其哀伤,默默捡起了那半截宫装,勉强叠好揣在怀里,也无暇再去焦急自己的仙宠了。他征得徐晚丘的首肯,带着顾年遐的宫装离开了学宫,无人注意他向哪里去了。
“我以为他平日只是对我客气呢。”顾年遐有些动容,感叹道,“没想到我这一‘死’,其他人念叨两句也就忘了,他还记得给我收衣服。唉,我有些懂你们为何都爱作诗感叹了,原先还以为是无病呻吟、伤春悲秋,现在看来,若死后还有人记得你,也算是没白来一趟了。”
“对啊。”晏伽点头附和,“不像有些人,死了还要被各种人啊、鬼啊、魔啊在坟头上撒野。”
“你太小心眼儿了!”顾年遐拿爪子拍拍他的脸,“我没有动你那个坟!”
从云学宫里的残局很快就被徐氏的人收拾了大半,学宫中的执灯使、侍学官都暂且被软禁其中,只等“梦修”之事查清再作论断。
至于那些门生,虽然极不甘心,却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地掌控在仙境中习得的法术,只得各回各家。
原本有些人还寄希望于金陵城中其余五所学宫,打算转而拜入门下,但徐晚丘毕竟有卜算推演之能,对此早有所预料,因而在围剿从云学宫之时,她还另派几批弟子围了剩下的几所学宫,将那些毫无准备的教习与执灯使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徐晚丘虽然雷厉风行,却还是点到为止,她并不打算让众人以为徐氏要对学宫之流赶尽杀绝——虽然在那些灵修眼中看来,也差不多了。
此时已是深夜,晏伽带着顾年遐往回走的时候,沿路看到不少从学宫中被遣散的灵修,这些人年纪都不算很大,看得出来是各家的青年才俊,脸上却都带着惶然之色。
两人路过几名灵修身边,听到他们似乎在试着运转法力,但经脉却滞涩不通,难以流转。几人反复试了几次,又尝试给彼此渡气,情况却无一例外都是如此。
“我的法力为何如此孱弱……”其中一人睁大了眼,满脸难以置信,“不可能,绝不可能!明明我从前随手便能开山裂石,要将法力运用自如更是易如反掌,为什么,为什么会……”
晏伽驻足片刻,不动声色向那边看了看,叹了口气,摇头继续往前走。
顾年遐随着他肩头的动作摇摇晃晃,问道:“你怎么看?”
晏伽道:“那些仙宠原本就属混沌之力,如今被徐晚丘连着仙境一窝端了,混沌自然也从这些人身上被抽出来。他们原先的法力已经被混沌吸食得所剩无几了,内里早就被蠹空,现在还想有什么补救之法?”
混沌之力本就不是他们自己的法力,先前所学所得,仿佛一场押注极高的豪赌,胜了并不会有太大的进益,而一旦败了,便连本带利全要还回去。
先前已入结丹期的灵修,在混沌之力被抽出后,便只能一朝被打回筑基前的修为,甚至因为体内经脉被其长久扰乱,即使从头再来,也远远弗如从前。
最初为了追求捷径才召出仙宠、修习混沌之力,却不想登高跌重,如今要付出的代价,比曾经求而不得的种种还要多上许多。
顾年遐东张西望,忽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背影向着城东走去,怔了怔,当即认出那是先前为自己收殓的那名同窗,便立马拍了拍晏伽,说:“他要去干什么?我们跟上去看看吧。”
晏伽朝那人看了一眼,也想起什么来:“是那个拿走你宫装的小孩儿……等等,顾年遐,你现在该不会是光着身子在我身上吧?”
顾年遐满眼无语地看向他,仿佛早就习惯了:“我向来就是不怎么穿实实在在的衣裳,早和你说都是幻化出来的。我们狼族就是这样的,难不成在雪山上跑来跑去的时候,还要裹一身布吗?”
那人一路朝东走去,最后出了城门,往东边的一处矮丘池塘去了。晏伽悄悄收敛气息与脚步跟着对方,只见他忽然在矮丘旁停下,仔细解开怀里用半截宫装包着的东西,竟然是几张纸钱与蜡烛。
晏伽躲在一棵树后,身影被夜色掩盖,静静听着那边的动静。
“唉。”
顾年遐这位昔日同窗叹了口气,将蜡烛在水塘边一一摆好,又擦亮火折子挨个点燃,接着便抓起纸钱,低头凑过去烧掉。
“言年啊,你可真是时运不济,大家虽然都落得如今这个狼狈样子,但好歹命保住了,你为何就如此倒霉,偏生就你一个人没命?”同窗说,“其实我何尝又不是与你一样呢?我们这种外姓门卿,在外出人头地便是自己的,穷困潦倒也没办法,仙道名门的家主都有手把手栽培的亲传,自然不会费心费力在我们这种人身上。我方才对徐宗主说你的事情,她却让我要你的衣裳便拿走吧,她不会过问,如此看来,你和我的命差不多。”
顾年遐歪了抬头,有些于心不忍:“不告诉他真相,总觉得有点愧疚。”
“不必愧疚,他或许不是恶人,却也甘愿选择所谓一劳永逸的修行之法。寻仙问道者最忌好大喜功、不劳而获,现在不过是为自己所选付出代价,可怜归可怜,却不能告诉他真相。”晏伽道,“有时候你想要成事,就必须守住秘密,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告诉任何人,或许整件事的成败便在此一念之间。”
顾年遐倒也不觉得他说的都是些歪道理,总是耐心听着。不谙世事的小狼涉世之后唯一一个全心相信的人,这对晏伽来说算不上殊荣,反而时常有些沉重。
那同窗继续念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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