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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不是赶时间也用不着找你。”闫续在驾驶位上坐立难安,“我有的是办法黑进去查,到时候后台出什么问题别找我。”
“你等下吧祖宗,我帮你看一眼。”
闫续很快拿到了江声的身份证截图,右边的证件照里,男生穿着黑色T恤,微抿着嘴,看上去很紧张,他把最下面一栏的家庭住址输进导航,指尖不住地摩挲着出生日期那一栏。
那个日期,是今天——十八年前的今天。
江声今天过生日,而他才刚刚知道。闫续想,江声也许是回家和家里人庆祝生日去了,他没法说服自己,一路上都心神不宁。
地址不算太远,但是住宅非常密集的一个区,车开不进去。老城区的房子本身楼层很低,挤在一起,像一排排交错的牙齿,中间的间隔堪堪能容纳一人跻身而过,下水道的沟渠干涸,很久无人清扫,堆满了落叶、垃圾和烟头,深夜巷子里的路灯只有几盏还在工作,门牌号大多残缺,仅存的几个也磨损得厉害,根本分辨不出来数字是多少,寻找楼栋难度比他想象得还要大。闫续暂时进入了这个小区,户号是一楼,可以一栋一栋找过去,他自东向西开始找到第四栋的时候,黄褐色的老楼单元门门口的外墙上,用白色粉笔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4,大概就是这里,闫续屏住呼吸。
一楼只有一户,他试着敲门却发现门根本没关紧,客厅也灭了灯,不知道是粗心还是有意,里面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闫续推开门,卧室亮着微弱的灯光,奇怪的是,那灯光是紫色的,他试探着说:“您好?”
女人躺在床上,光线是从射灯中投射出来的,打在她身上让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极光滑的质感,她状似不经意地挑起眼皮,打量了闫续一眼,懒洋洋地说:“全套800。”
闫续才明白过来,江声那句“她把店开在了家里”是什么意思。
“我找江声。”闫续没有踏进房门,礼貌地站在门口。
“他不住这。”女人不看他,只盯着自己的指尖。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我怎么会知道?”江明丽从床头摸了烟盒和打火机,暗夜里的火星,映得她眼波流转,“他又没回来过。下午还说,要和我断绝关系呢。”
闫续也可以断定了,这个女人就是江声的妈妈,对孩子不上心不说,这个环境,也难怪江声要搬出去。
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是:“你们最后一次见是在哪?”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啊?”女人问。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转悠:“你和他什么关系这么火急火燎地来找我要人?你是他爹啊,十八年前你才几岁。”
江明丽笑着说,像丝毫不在意这个黄色玩笑开到了自己身上,说完了,还特别爽朗地笑了两声,仿佛自己把自己逗乐了。
女人笑完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轻飘飘地问:“你把他睡了吧?”
“你说什么?”闫续瞳孔地震。
“别着急啊,他不能白给你睡,你给钱了吗?”
“他是你儿子。”要不是亲耳听见,闫续真的无法想象这种话会从一个母亲的口中说出来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江明丽说。
“你不睡,也会有别人睡。”她的声音如烟一样飘渺,“我让他滚出去,就是让他离这越远越好。”
“他刚来的时候才多大,动不动就哭,烦得要死。”女人好像陷入了回忆的漩涡,也没管闫续在不在听,就自顾自地往下说,“有时候客人听见孩子哭,就会觉得扫兴,有的还会骂人,还有的直接就走了。我气上头了,也没法让他闭嘴,只能打他。我还以为那是最差的日子了。”
江明丽自嘲地笑:“我没想到,他越长越大越像我,像我可不是好事。我更没想到,那些男人如此没下限。”
“他们在我面前问,问能不能让他加入,付双倍。他妈的,是,我是活得不像个人样,但我也没有下贱到那个地步。”
江明丽流露出复杂的神色:“那时候他才十二三岁,怎么看都是个小孩,那些话听听算了,还能说是开玩笑。后来又过了两年,江声抽条了,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就不对了。”
“有一次,有个客人摸他。”江明丽简单的一句话下面,静水流深一般掩藏着巨大的痛苦。
“我骂他,让他滚,平常不让他呆在家里。白天的时候,实在不行我就从外面锁他的门,目的就是尽可能不让人看见他。”
闫续听着听着,忍不住走上前去拿江明丽的烟抽,他夹烟的指尖发抖,在这样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寻找尼古丁的支撑。闫续太能共情这种感觉,他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和妈妈东躲西藏的日子,他也是这样,害怕别的男人看见他妈妈,害怕那些不怀好意的下流扫视,害怕那些挂在嘴上的骚扰,如果你认真,他们就会说是开玩笑,让你不要小题大做;如果你置之不理,他们就会变本加厉,总有一天,把口嗨变成实操,在你一个不留神之时,伸出魔爪。
江明丽不屑地看着走过来讨烟抽的男人:“我知道他讨人喜欢,所以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他现在跟你住吗,一晚上找不到就急成这样?”
闫续没说话,他安静地把烟头按灭在床头柜的烟灰缸里,选择性无视了床头摆满的花花绿绿的计生用品和成人用品:“你可以不做这个生意。”
“那我靠什么赚钱?靠天上掉吗?还是我去讨啊。”江明丽啐了一声,“拿什么赚我妈的医药费,她那两个好儿子都读了书,也没见往家里拿一分钱,靠老子赚的血汗钱吃饭。不干这个江声怎么长这么大的,喝西北风吗?”
《合数》第8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