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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便是再犟,为自己请柱姻缘香也是该的,再过两月蕤蕤就及笄啦,长大啦!”
沈砚是无所谓的,也不想叫李氏再添麻烦,就笑道:“总归母亲选的是最好的。”
十分省心。
李氏也很满意,正要再说几句体己话,外间有小婢报“大公子到”,她就转了话头:“是你哥哥嫂嫂来了,走罢,我们用饭去。”
沈砚陪李氏到了饭厅,就见哥哥沈复和嫂子王茉一对璧人站在不远处,正望着她们的方向。几人互相见礼,沈复想来是听见了什么风声,对沈砚笑道:“一眨眼阿砚竟长到这般高了,也是个大人模样了。”
因是同胞兄妹,沈砚和沈复的关系自小就不错,后来虽是她冷淡了些,但沈复也忙于州衙职务,在外人眼中两兄妹便还是亲近的。王茉对这个嫡亲小姑子也十分友善,跟着打趣道:“阿砚出落得越发好了,果真是郓州第一美人,我瞧着连娘都要比下去了。”
“真是顽皮!”李氏不由开怀笑道,“我都是快做四十大寿的人了,哪还能和你们年轻人比?”
去到饭厅落座,李氏惯例问了左右一句“使君是否回来用餐”,得了否的答案,仆婢开始鱼贯上菜。沈闵之这一脉还有数个庶出子女,但显然在李氏心中,只有她嫡出的一对儿女和儿媳,才配同坐同食。
刚动了两筷子,她爹沈闵之竟急匆匆回来了。
沈砚几人都随着李氏起身,李氏叫人打热水伺候他洗手,又叫人再摆一副碗筷:“使君怎的这么快回来了,今晚不是说在观松楼宴请乡老吗?”
沈闵之年已四十又六,生得面白无须,相貌堂堂。上了这个年纪,江南又不跑马,沈太守整日里宴会不断,便有几分心宽身胖的体态。他摆摆手叫李氏不要忙活了:“我说几句便走。方才有人递信与我,道是燕地的崔侯来了乌镇,近日要上沈家拜访,你好生准备准备!”
“燕地崔侯?”李氏吃了一惊,不觉扬声道,“可是博陵崔家的那个崔岑?”
就连沈复也两眼放光:“真是他!?”
“除了他还有谁敢冒名?”沈闵之自己还有些晕乎呢,如今江北和中原的战事胶着,这人怎会有空到乌镇来?他不愿妻儿多虑,便只交代李氏做足礼数即可,三言两语后人便又不见了。
李氏得了消息,一时都没心思吃饭:“这说的近日是哪一日,是明日还是后日?”这若是明日崔侯就上门,此刻便是叫人连夜洒扫都来不及了。
竟是他。
沈砚对崔岑原只是闻名,此刻凭直觉,将这名字和今日在金石巷撞见的那个男人对上了号。
出身博陵崔氏的崔岑,天生就比旁人多占几分先机,何况他自己也并非等闲之辈,二十而冠时便受汉天子敕封为侯。当然,大家都知那不是汉庭自愿的,原是崔岑那胆大包天的竟趁中枢不备,带兵奇袭距咸阳只有一个关隘的汶水,叫天下侧目,汉帝不得不赔笑请他离去。
再一年,崔岑他爹战死沙场,崔岑便接过了燕地的继承权,成了名副其实的崔侯。现如今天下四分五裂,一半原因要归在这人身上。
他来到乌镇,绝没好事。
第五章抗拒
不止沈闵之猜测崔岑南下的用意,沈复也食不知味。崔岑新年二十五,虽然沈复小他几岁,但也算是同龄人。平日里他觉着自己也算勤勉聪敏,在江南的年轻一辈中,还排得上名号。此刻却不得不服气,崔岑已在战场上攻城略地,攒下威名赫赫,而他还在州衙的经历司里堪磨卷宗,虽是繁琐了些但又算什么做为?
想想有点不是滋味。
只是他到乌镇来做什么?沈复并不天真,以为崔岑这等凶悍之人过江是来春游的。
饭厅里虽剩三个女眷,倒也能说上几句。沈复便开口向母亲李氏道:“儿子在邸报上看见,崔侯新年来一直在燕地四处游转,算算日子,他竟是出了元月便启程南下了。这个时候燕地正是需要他坐镇,依母亲看,他意当如何?”
李氏虽是女流之辈,但嫁给沈太守二十几年,便是鹦鹉学舌也学会了不少见识。她放下筷子皱眉道:“还能是为什么?去年入夏北边大旱,这误了秋收就是饥荒遍野,我听说年关前都有难民流到了咱们武陵岸口。”
说着她朝儿媳王茉望去,武陵王氏点点头,李氏便转头继续道:“这时候崔侯不在燕地慰问灾情,我觉得不难猜,左右不过是来江南讨钱的。”
这似乎已成惯例。江南因着远离中庭,富庶的阡陌水乡又养不出骁勇善战的步兵和骑兵,百来年一直在一个微妙的平衡里破财免灾,变成了几方的钱袋子。
这种平衡之道,起初十分叫沈砚惊艳。要知道兵大爷都是爆脾气,如何同时安抚好这几多人,真的颇费思量。
沈复也想不出其他答案,叹声道:“但愿如此,只为求财倒好打发,只当郓州为北边难民积德行善了。”
但若果真是这样,他心里又微微有些失望,原来燕侯崔岑也不过如此。
沈砚只竖着耳朵,闷声吃饭。
李氏想到近日崔岑就要登门,顿时没了胃口,“去年那场大旱来时,我已知道会是这样。复儿你瞧着,崔家范家郑家刘家,不久就要挨个上门了。你们吃着罢,我且下去吩咐布置一番。”李氏起身,又叫人把她面前没动过的几个碟子给儿子三人送去,“尝尝这梅花烙肉,割的是小鹿腿肉。”
婢女将其中那道鹿肉送到王茉的桌案上,王茉忽然皱眉,避过脸干呕了几声。
《一朝砚遇无防盗》第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