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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板一听也不生气,立刻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告诉他自己之所以要带他看生产线,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回到酒庄后,赵老板带着时应走下长长的旋转楼梯,看空无一人的红酒灌装线,看废弃数月的酿造间。最后,在地下储存间内,他用手电筒扫着硕大的红酒木桶对时应说:
“小时啊,你看,赵叔不可能赖你家的酒。别说十吨,上百吨都在这里了。问题是,疫情这几年酒庄连续亏损,本来以为放开了能狠狠地赚它一笔,没想到今年生意更差。叔实在撑不住,手里是一分钱都没有了,连房子都抵押着。现在商标到期没续,质量认证也没审核,春天为了给种葡萄的工人发工资,我连生产线都转租出去了。你说把酒拉走,可是灌装也得要钱呐!”
时应搭着眼睫看了看赵老板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脸色也慢慢冷下来了,这真是生意场上的图穷见匕,他还是太天真,千防万防,倒是没想到赵老板的赖账计划比他想象的高阶得多。
赵老板非但一分钱都不想出,甚至还惦记起了他兜里的三瓜俩枣。
时应抿唇,也换上一副多愁善感的忧郁相,“赵叔,您看,您刚才不也了解了我家的情况吗?现在我爸坐牢,公司账上还欠了大几千万,我非但没从家里继承到一分钱,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成问题。您的意思不会是说,要想把这酒拉走,我还得给您倒交钱吧?这可太为难我了。”
两只狐狸精比哭穷,下半张脸都是苦相,但眼睛跟探照灯似的,都瞄着对方的微表情。
赵老板一看这小子不吃自己的套路,稀疏的短眉一挑,立刻否定了时应的猜想,“那怎么会呢,小时啊,我也知道你的辛苦,年轻人,担子重,肯定不容易。叔叔不是故意为难你。相反,叔是看好你,所以给你个机会。”
“刚才那些个葡萄你也看见了,多好的东西,下个月再不摘就都要烂在地里了。要说把酒庄卖了,多少人出价,我都没给,我这是真割舍不下这些酒,这些年为了做出个像样的品牌来,我年轻时连孩子也没要,老婆后来也跟人跑了。现在老老的,人跟不上时代了,身边也没个会管理的年轻人。”
峰回路转,老赵笑得非常精明。
“我记得你爸爸之前说你在国外是念商科吧?要不然这样,你多少出一点,先把摘葡萄的工钱解决了,你呢,就算技术入股,再加上这十吨酒,不短你的。我分你股份!咱们想办法一起把这生意盘活它?”
第7章打卤面就萝卜咸菜
下午的风卷来几十片云笼罩在半山市的上空。
由于云层的湿度不同,薄厚不均,今天傍晚的天空呈现出梦幻的紫粉色。
柔和的粉色光晕毫无阻碍地穿过楼道内被人砸碎的玻璃窗,将上下行人扬起的灰尘点缀成瑰丽的银色闪粉。
时应就在这些半人高的灰尘里慢慢地走,他的腿不短,但上楼的脚步很慢,十分具有拖延时间的嫌疑。
腻人的粉红晚霞对脏乱差的环境有奇效。
时应周身布满油渍的水泥楼梯,充斥蛛网虫穴的墙壁,包括一扇扇贴满小广告的大门,都被渲染出赛博朋克的美感。
可惜这种虚假的视觉盛宴有限,390秒后,时应还是走到了他姥爷家的门口。
他姥爷的钥匙圈很大,日常会把家里钥匙,库房钥匙和车钥匙全都栓在一起,这串钥匙就在时应的右手里,可是他站在门口预热了十几秒,没有选择把钥匙插进门锁,又重新把这串钥匙塞回裤兜,这才抬手敲门。
门一开,昏暗的阴影立刻爬上时应的半张脸,他全身的末梢神经整装待发,立刻对着门内卷起唇角。
开门的是时应的姥爷,一看到他就立刻招呼他进去,刻意压低的声音好像粗粝的沙子,“怎么样,满满,卖酒的人怎么说?”
“他答应给你酒了没?不能耍赖吧!”
老头儿一脸关心,连鼻梁上的老花镜都闪着严肃的冷光。
时应眯着笑眼,毫无芥蒂地点头:“嗯,答应啦。您猜怎么着,人老板可大气了,不仅答应给我兑酒,还给我提供了一份管理岗的工作呢。”
“哎呀!还得是满满!”听到了“好消息”,姥爷脸上的虬结的沟壑舒展成松弛的溪流。他三步化作两步走,跑到阳台的厨房门边,用一只手扶着门框跟老伴儿嘀咕:
“我怎么跟你说的?再难的事情都不怕,这得看办事的人是谁,咱们家满满从娘胎里就聪明,不仅脑子精,他还模样好,海归里哪有个子这么高的!哎,现在的人都是看人下菜,别人办不成的事儿,他就能行!”
“我话就给你放这儿了,他啊,比他那个爹强百倍!反正我看好他。”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时应脸上的笑容短暂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他装作没有听见一般,走到电视机跟前,伸手去逗弄他姥爷养的八哥。
姥姥正在锅里下面条,宽窄均匀的手擀面扔进沸水用筷子搅开,另一口锅上煮着大肉卤子。
她听到丈夫说起女婿,立刻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以示警告,顺嘴把话题岔开,“竟说那些孩子不爱听的,时应老早就不让你叫他小名。别人都能改,就你倔。还满满呢,你忘了他小时候在这屋里哭得在地上蹬腿。都是因为嫌你在学校门口叫他小名了。”
“孩子大了就是客,你再这样时应可不来看咱们。”
“我怎么倔了,满满多好听?福气满满,期待满满,满满当当,钵满盆满!”
《风滚草在中国叫什么》第11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