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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群雄争霸的混乱局面已经基本结束,整个中原大陆上只剩两股势力,一边是挟皇家血脉的正统亲王,另一边是揭竿起义的天道义军。
谢家军悠哉悠哉地到达京城时,这两队人正斗得不可开交。
斗了半月,正统王军还是剿灭了天道,那什么亲王给自己侄子举行登基大典当天,谢应鸿爬上城墙和几个弟兄喝酒,趁着醉意遥望了一下遭受重创百废待兴的京城,又对比了一下城外精神焕发如同霭霭乌云般的谢家军。
这个时候,他才真切地认识到,自己好像可以当皇帝了。
在征求了几个好兄弟的意见后,谢应鸿一声令下,成王败寇。
谢家军攻破城门,踏碎了金銮殿的白玉石阶,手刃了所有残兵,把那个小帝王和他皇叔的尸体沉了井,谢应鸿穿着紧绷绷的不合身王服,在被谢家军堵得水泄不通的紫禁城内,在一众狂野的喝彩声和汇聚成河的血泊中,加冕称帝。
谢应鸿的称帝是个心血来潮的笑话,他本人不想当这个皇帝,对这从天而降的天下也不在意,因此在建国初期,他把所有权力统统交给了自己的一群好兄弟,摆烂去了。
而这群好兄弟,就是后来根深蒂固的世家雏形。
从谢应鸿到谢之重,大安朝迄今已有六代帝王,除了最初的摆烂王,剩下的所有冤种都在为世家的问题头痛。
权力这种东西,易放难收。
这些世世代代为官的家族,在往后的多年里,蚕食了朝中的大部分势力,掌控了整个大安的运作体系,中央的每一个部门,地方的每一道关卡,都有各大世家的人坐镇。
官员的升降由他们控制,国库的钱财由他们支配,甚至帝王的后宫和每一道决定,都能被他们左右。
这些高官门第互相包庇,通同一气,导致整个大安的官场,一度被两三个姓氏霸占。
最夸张的时期,也就是谢异书的父皇谢文城继位初期,整个大安的官员,一半姓梁,一半姓丁,剩下的便是于家,宋家,还有高家,至于其余的一些数量稀少的姓氏,也都与这几家有姻亲关系。
那些年,真正科举出身的寒门子弟都在翰林院蹲着,你再有才华,只要巴结不上世家,混不进贵族圈子,都得不到任用。
而顾镇毫,一个出身偏远乡村的穷小子,却在这个时期,破天荒地坐上了左都督的位置。
举国震荡。
顾镇毫能坐上这个位置,和巴结世家无关,而是谢文城在殿试中直接赐官,破格提拔的。
那年谢异书三岁。顾镇毫刚加官进爵,动不动便被父皇召进宫,谢异书那时候对这个长得平平无奇的大人唯一的印象,就是沉默少言,木讷严肃,但一和父皇待在一起,这两个少言寡语的人便能秉烛夜谈,达旦不止。
宫里人议论,说顾镇毫是不怕死的乡野村夫,不知死活地弹劾世家的人,迟早得出事。
四岁那年,谢异书偷偷爬上御书房的房顶乘凉,他的头顶是璀璨的银河,身下是晦暗的烛火和嗡鸣的瓦砾。
朱梁下的臣子向案后的帝王立下誓言:为人臣者,为君死,死得其所。陛下的大业需要无牵无挂之人,那臣便永不成家。
那之后,顾镇毫往来宫中更加频繁,父皇对他的赏赐更是一次比一次重。整个朝堂都被这位父母双亡,一穷二白又不怕死的左都督搅风搅雨,各大世家头顶愁云惨淡。
直到谢异书五岁那年,不及而立之年的顾镇毫突然重病卧床,尽管遍寻名医,但别说救治,就连个病根都没找出来。
谢异书那段时间在宫里见过顾镇毫一次,这一面一度成为谢异书的童年阴影之一。
那是一场宫宴,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瘦得脱了形,父皇的心痛有如实质,谢异书印象尤其深刻,宴还没散场,父皇就让人送了顾镇毫回府。
后来又过了几年,再次见到顾镇毫时,谢异书已经十岁了。
他整整四年没见过顾镇毫,以为顾镇毫早就入土为安了,谁知道对方还活得好好的,而且,哪里还有半点形销骨立的影子,整个人红光满面,春风得意。
谢异书从宫人口中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四年前顾镇毫突然病倒,陛下不知从何处听来了一些东西,听说顾都督是中了邪,于是让钦天监的人给顾镇毫驱邪,钦天监的人去顾府做了一场法事占卜,没有发现什么邪祟,而是说顾都督气数已尽,若要续命,必须结门亲事冲喜。
钦天监的人专门给顾镇毫合了八字,得出的结果是非让丁家某女冲喜不可。为什么是丁家不得而知,但那之后,陛下便亲自下旨,赐了丁家某女与顾镇毫成亲。
婚后,顾镇毫的病奇迹般好转,年末,丁氏便生下了顾靖宇。
顾镇毫的病好了,但除了上朝和办公,顾镇毫没再入过宫,这也是谢异书没再御书房见过他的缘故。据说,父皇偶尔召他入宫议事,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辞了。
顾镇毫最后一次主动进宫面圣,是病愈一年之后的一个傍晚。君臣只在华亭内聊了几句,第二天早朝,顾镇毫便主动辞去了左都督的官职,引荐高典担任了自己的位置,父皇对此没有异议,顾镇毫从此便成了工部侍郎。
六部内,工部算是最与世无争的位置了,顾镇毫圆润了不少,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了丁家给他做靠山,他也总算是在中年挤入了世家的行列。
这一年,顾镇毫背井离乡十载,入仕七载,时年三十二岁,丁氏二十六岁,顾靖宇四岁。
《病弱丞相绝非绿茶免费阅读》第5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