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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白对逃命也有经验,他大手一挥,支出本就不富裕的经费买了辆旧马车,他栓好缰绳,修好车辙,再从店小二手里买了两套衣裳。
净山门那几身仙风道骨的衣裳绝对不能穿了,他穿着短打叉着腰,而燕山景则用头巾裹住头发,腰身裹粗好几圈,两个人都是实打实的农夫农妇装扮。
二人紧赶慢赶上了路,燕山景在车厢里的柴火堆边数二人的旅费。这钱顶多给爹娘买点纸钱烧烧,够两位在地底花个潇洒。她和燕白两个大活人干什么都不太够,不过燕山景也看得开,到时候接两个劫富济贫的单子行侠仗义得了,消息组织听风楼日常就爱发这些单子。她盘算到一半,就想起来,哦,她没武功了。那让燕白去劫富济贫。
她正这么盘算着,一阵陌生的感觉席上心动。是嗅觉,对危险的嗅觉。她抬头看,只能看到车厢顶部,她可以立刻判断出,这架马车的棚顶,有个人站着。
燕山景从柴火堆里拿出烧火棍,她正要提醒燕白,忽然马车猛地侧翻过来,她躲闪不及,被柴堆淹没,她踢开那些干柴,烧火棍显然不够用了,还是拿剑。她也有效仿丹枫山庄疯子们的一天,无内力而出剑招,自残经脉。
车厢外的打斗激烈,马车又翻了过去,刚刚是从左往右翻,现在是从后往前翻,直接往前倒栽。燕山景破开车厢时,燕白已从山崖上径直摔了下去,他被惊厥的马踢中腰腹,燕山景只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他顺着悬崖峭壁滚了下去。
“小白!!!”燕山景目眦尽裂,她转头看向罪魁祸首,短短时间内,燕白就招架不住,被害得跌下山崖,生还希望渺茫。燕山景来不及难过,只想要这个人的命。
她真的没干过什么坏事,就算有仇家,冲着她来就行了,为何要牵连燕白?他一年前还瘦骨嶙峋衣衫褴褛,几乎没过过好日子,现在他跌下山崖,她要如何给死去的爹娘交代,又如何给净山门等着他回去的观棋交代?
奇剑出鞘,长歌剑鸣。对面的人裹着黑色的斗篷,正在看燕白摔下去的方向,他似乎很懊恼。燕山景的剑不容他虚情假意,他不得不抽出刀来招架。
黑色斗篷下,橘花香气袭来,燕山景的剑直来直往,她没有内力,无法使出复杂的剑招,但是她还可以用师父教给她的第一式净山剑——直。
竖着直就是劈开仇人的脑壳,横着直就是扫断敌人的喉咙。燕山景拼劲全力,而吴名刀则趁机握住了她的手腕,他在给她号脉,他震惊地问道:“你的内力呢?”
“去问阎王吧!”燕山景的剑一竖劈过去,马车在此时四分五裂,两人都被甩了出去。
吴名刀与燕山景不在同一方向,燕山景倒挂在云霾之间,她身后就是冲刷着她神经的湍流瀑布,内力不再,连轻功也使不出来,燕山景艰难地调转方向,坐在峭壁间生出的松树上。
脚下山雾茫茫,她还是不死心,她喊道:“小白!!!燕白!!!”
哪还有人能回应她呢?燕白坠落山崖时绝望的眼神萦绕在燕山景心头。燕山景闭了闭眼睛,她挪了挪身体,可这根松枝挂不住她的重量了,燕山景心头大惊,剑刺入崖壁缝隙中,勉强阻止了她的下滑,但也是无济于事的,剑再次松动,燕山景又往下刺,手臂被山石割得血肉模糊。
她这样反覆了几次,却更不凑巧碰到了一窝雏鹰的洞穴。有鹰崽子,就会有成年大鹰。而吴名刀又不知在何方,还会不会追上来。
燕山景剧烈地咳嗽着,血液从喉管中涌出来,丹田处刺痛又温暖。温暖的是内力流动,燕山景大喜,她的内力没有全丢,只是被锁住了。可大喜后是大悲,短暂的内力回复后,丹田处又毫无感觉,仿佛是回光返照。只是身体内越发躁动不安,那些毒素似乎按捺不住,全涌了出来。她不该调动内力的。
燕山景手上沁满了汗液,滑得她几乎抓不住剑柄。此时体力耗尽,燕山景闭着眼睛想起很多人很多事。第一个就是燕白,他摔得太快了,那速度足可以摔出他的脑浆,摔断他身上的每一根骨头。爹娘……师父……还有南理的那两位老人……他们为了她活下去,想尽办法,可她居然要命丧于此?她又想起沉默寡言的观棋,她同样沉默寡言的父亲,父女俩兢兢业业地履行督学的职责。姜岭师兄、洗衣服的王大娘、负责洒扫顺便帮她养花的林叔,还有很多人。
危险关头,她甚至想起了姬无虞。她对他说过一个谎,一个她想起来都脸红害臊的谎,今生都没机会直接和他道歉了。
燕山景抓着剑柄,不知何时,昏死了过去。
她再睁开眼睛时,又下雨了,雨水打在身上很痛。江湖传奇里,此时她该被个白胡子老头收留,并被传授神功。但是她醒来时,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她卧在一片潮湿的苔藓地上,脸被这些柔软的苔藓亲密接触着,有小小的蜗牛爬过她的手腕。她……从山上摔下来了。
非常幸运,没摔成肉饼,且她摔的地方不高,她没断骨头。又不太幸运,因为现在除了雨水在舔舐她的脸孔,还有一些绿眼睛的动作着的幻影正对她垂涎三尺——狼群。
燕山景心里默默啊了一声,她比较不出来,是被那个吴名刀砍死惨,还是摔成肉饼惨,又或是被狼群咬死惨。无论怎么样,还是尽力一搏。
她拿出她用了很多年的发带,将头发尽数捆起来。跟了她很多年的剑安静地躺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燕山景捡起剑,她刚动作起来,狼群就对她发起了攻势。
《逍遥错豆瓣》第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