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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日山仍旧板着脸,讲,“其实我可以把他们打发走以后,再将你赶出新月饭店。如果这样,也没人能说我偏颇了。”
霍秀秀没有立即接话。
男人转了两下手里的镯子,视线低垂,继续道,“你是霍家的后人,我做事的风格,你不可能不清楚。我知道现在的小辈越来越没规矩,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不过倒还真没想过有人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事情你做了,后果你承担得起吗?要是我把你扔出去,你这个霍当家的脸,可就再也捡不起来了。”
他语意中带着威胁,但这威胁的时效期已经过去。秀秀脸色并无变化,手搭在栏杆上,想了想,侧头问:“日山爷爷,您是真觉着自己能下得了这艘贼船,还是唬我们这些晚辈玩?”
“您要是真心不想管九门的事,何必几十年都留在这里。随便往哪个深山老林一钻,我们就是闹翻了天,哪怕把祖上基业砸了,整个九门的人都死绝了,还能把您硬扯出来不成?”霍秀秀说到这儿,不知道为什么,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那只二响环上。她突然福至心灵,本来预备好的话就拐了个弯,笑了下,接着道,“日山爷爷,当年您是佛爷的亲兵,如今您是佛爷的守陵人。您既然不肯走,那就是事情还没办完。我们的确都还小,不懂事儿,偶尔也有需要您指点的时候,人之常情而已。您也不必这样吓唬人吧?”
张日山陷入短暂的沉默。
一是他没想到小女孩子眉清目秀居然这么会耍无赖,干脆破罐子破摔,要彻底拉他下来把水搅浑,险些给张日山气笑了。二是觉得这几句话,好像在暗示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他敲了下栏杆,缓缓地问:“解雨臣告诉你的?”
秀秀心头一跳。她知道自己一定说对了什么,迅速在脑子里过了遍刚才的话,脸上还是非常自然地流露出堪称俏皮的笑意:“日山爷爷,瞧不起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小心将来栽在女人身上。”
这本来是句似是而非的话,类似的托词秀秀在生意场上也不知道讲了多少。谁料想后来他果然栽在一个叫梁湾的女人身上,霍大小姐此后称自己为预言家。
“一码归一码。”张日山摇了摇头,“我现在住在新月饭店,尹家不介入九门事务是佛爷和夫人留下来的规矩。我在这里,谁都不能破坏这条规矩。”
“哦,原来您是为了尹家姐姐。”秀秀说着,眼神狡黠,在他脸上荡来荡去,“我还以为您不在乎她呢。”
男人愣了一下,皱眉。这句话被她说得七拐八弯,明显意味深长。
张日山是看着尹南风长大的。毕竟也多活了八九十年,很多事情他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愿意明白。这些年张日山把一切归结于孩子还小,觉得等她长到三十岁,逐渐了解了这个世界,多半就会对自己这种怪胎般的人生出完全不同的想法。所以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尹南风从小就是个骄傲的孩子,容不得别人对她的一点否定,不必要把场面搞得太难堪。她也不会不懂。
话题被霍秀秀忽然带到私密的方向,张日山的阴沉就不那么站得住脚了。他再一次领教了这种属于女孩的狡猾,冷着脸说:“不要管你不该管的事。”
“那您也得管好您该管的事儿啊。”秀秀装作漫不经心地道,她知道自己快赢了,“总归最后都是要沾地,何必站得那么高呢?”
很多年来没人撬得动张日山这颗钉子,他心甘情愿被钉在这里,从张启山死后就一动不动。但北京现在的情势,如果有张日山出面,一切都会简单很多。择日不如撞日,秀秀决定努力一把。
“你不明白。”她说完这句,张日山反而轻松了很多,终于转头看了霍秀秀一眼,“我正在做自己该做的事,那就是什么都不做。你这么说,只能证明你其实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这很好,我不喜欢出岔子。”
秀秀立刻反应过来,她说错话了。
老狐貍,她在心里讲,诈到现在还是被他跑了。
“当年佛爷初入长沙,你奶奶对他有过一饭之恩。这个恩情,昨晚我已经还给霍家了。”张日山平静地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有第二次。我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他转身离开护栏旁边。霍秀秀原本正在发呆,她长这么大从没听霍仙姑提起张大佛爷欠过自己家什么人情,这时候见他要走,开口道:“日山爷爷,您觉得我昨晚住在新月饭店,尹老板不知情吗?”
“又或者,您认为她从没想过后果会是什么吗?”眼看张日山终于停下脚步回头,她再接再厉,继续讲,“尹家对九门到底有没有心思,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她维持着耗费心神的对视,不敢露出一丝怯场。张日山想了片刻,点头道:“我会教好她。”居然是对霍秀秀的话表示赞同。
秀秀一时失语,张日山已经走远了。她叹了口气,整个人重心压到栏杆上,歇了一会儿。老家伙的确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她已经尽力了。至少昨晚的事算糊弄过去了,也不见得一无所获。
张日山的确在守着什么东西。他在等一个未知的时机,这才是他始终没有真正脱离九门的原因,是张大佛爷交给他的最后任务。这些年来大家都以为他留下来是为了新月饭店,为了旧主的一点念想。所有人都错了。但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拥有长生的人如此忌讳,甚至要先把自己从局面中剥离开来?整个九门到底在做什么,让霍仙姑不得不去张家古楼的“它”又究竟是什么?
《盗墓笔记里霍仙姑》第1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