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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山小喷了花生米渣滓,沈少游喷了酒,还就陈会宁好点儿,一乐抬腿把膝盖磕在桌沿上疼得龇牙咧嘴。
一见他们这反映,尉迟叔叔老不高兴了,瞪着大眼睛骂尉迟山小就等着打光棍吧!
尉迟山小不得不跟他爸讨论一下他是失恋了又不是没有人要,这种事关面子的问题总要有点儿正经味道吧!
三个小的一唱一和,帮着把尉迟山小那‘深受感情挫折青年’的形象丰满起来。搞得尉迟叔叔回屋里去一个一个给老战友家打电话,张口第一句就是那谁谁谁啊你们家还有没有没嫁的闺女、侄女的,弄得一拨老革命都为尉迟家儿子的婚姻问题操起心来。
那边老爷子搞电话战术,这边三个小的在院子里仰头看那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听那青天下驯鸽的飞声。
沈少游说一句嚼一颗花生米,“山小你可别天真了,千万别捅破。”
“我也这么觉得。”陈会宁到底事情关乎自己,说这退缩的办法很是不上着力道。
尉迟山小又给他们依次斟上酒,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端起杯子道:“行行行,听你们的。”很不情愿似地说了这话,一口喝了酒当做保证。完事儿一开口扯上了沈少游将来的打算,沈少爷这儿正不平着,自是十分的说得,说话间,高爽的一个下午就过了。
既然定下了“拖瞒”战术,后几天也不再有这么惊险的时候了,都过得省心。尉迟山小的探亲假眼看着就没了,又到了送他离开的时候。这一回在站台上依依不舍、洒了老泪的却是尉迟敬亭。老爷子半生戎马倥惚,独一人在血水里泡着都没洒下泪来,到如今老了,形容不在,步履蹒跚,送儿子回部队却淌泪了。
尉迟山小也觉着他爸真是老了,除了感慨时间飞快如宝驹过隙,其他的也没多想,却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别。
第五十一章
一年后的初冬,树叶都还没有落尽的时候,尉迟山小被告知他的父亲尉迟敬亭去世了。去世的时候还在书房里起草文件,很突然。千里奔丧,一进门看到老爷子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尉迟山小如五雷轰顶,人顿时就空了。若不是陈会宁一把捉住他的胳膊人就软了下去。接下来八宝山的遗体告别,老爷子棺盖上覆着国旗,草革裹尸老爷子这辈子没用上,和平年代身覆国旗亦是军人的荣誉。这前前后后这么多事儿,尉迟山小没有一件做了,全是陈会宁跑上跑下,不知底细的倒以为这才是尉迟山小。
火化,下葬,这些事儿做完又是十好几天。尉迟山小似乎还没回到状态。他有时候就那么呆呆的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望着他爸的书桌,好像尉迟叔叔还在那里。陈会宁先是不阻他,等到沈少游一并挺着大肚子的崔晓沁来了,夫妻俩点化陈会宁说快把人儿给叫回来,不然陈会宁还不知道怎么办?
那天夜里沈家夫妇厨房里做饭,让陈会宁叫尉迟山小。陈会宁看他在书房里埋头坐着,走过去,双手抱住他的肩膀。
“我小时候总觉得我爸是打不死的。他总跟我讲四三年他们部队跟小鬼子硬拼,一个团就剩他们三个人。我就想我爸是死不了的……我妈死得早,他把我拉扯大,虽然不是打就是骂,其实我很崇拜他。这辈子要做出个样子给他看看!我老早就这么想,我什么都还没有做,他就没了……”尉迟山小使劲的吸鼻子,一句一句讲给陈会宁听,“会宁……这世上与我最亲的……只有你了……”
“我在这儿,山小,我在这儿,我永远在这儿,我不离开你。”这些话把陈会宁惹哭了,抱着尉迟山小哭,嘴里胡乱的说着,自己也不晓得有没有逻辑了。
两个抱做一堆,良久都没有下楼去。崔晓沁拖个笨重身子再来叫,在门口远远见他们那么抱着就不再往前踏一步路了,又折回去,只叫沈少游把饭菜都盖着别让凉了。
放着尉迟山小没魂儿的样子谁也不敢离开,家里住的是知情的沈少游、崔晓沁,陈会宁和尉迟山小也不大避嫌,老在一处呆着。谁也不说一句话,就那么靠着,手牵着,十指相扣,看落雪了,看日出了,看枯叶被风刮走了,那么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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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晓沁自己做不动家务,沈少游做的她又看不上。择日找了位阿姨,姓孙,人虽不多言不多语,却也不是蠢笨的,只来家中三两天便把什么都看出来了,崔晓沁还想怎么跟孙阿姨做做工作。那孙阿姨听了什么都没说,家务事儿依旧勤勉,大家都看出来这是老好的人。
这一日,孙阿姨整理陈会宁的客房,睡的时候少是少,东西却是一直放在这一间的。装垃圾的篓子里新撕的文件让孙阿姨扎眼,捡起来,幸而也就是拦腰一撕,拼上看也容易。不看不打紧,一看看出紧要来。
这已经是一月底,二月初要过年的时候。孙阿姨拣出来的那些文件是公派留学的意见书。学校、部队、教育部、财政部、外交部,一个个部门的公章鲜红,上面都压着大大的‘同意’二字。再翻过来,最后一页分明写着于春节假期之前办理手续,否则作废的意思。孙阿姨又瞧见有陈会宁的名字觉得这个东西十分紧要,虽然她不太懂,但是这两年大学生们上赶着出国深造她是很清楚的。仔仔细细把这些个文件又粘好了,趁着陈会宁回学校收拾行李不在,交到了尉迟山小的手中,也不多说,还是不紧不慢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尉迟山小细细翻看,一个电话打给了昔日一个大院如今在外交部工作的玩伴,把事情来龙去脉寻的清楚。
原本公派留学艺术类的是没有机会的,但是拨乱反正日子不长,经过十年动乱学校老师严重不足、水平也不高,急着要人出去学了回来,于是才有这十几个的名额。这些都是学校推荐的,人都马不停蹄的把手续办了,过完年开春三月就走。那昔日的玩伴还开玩笑说不会是尉迟山小你走上艺术的道路了吧?我们国防战线岂不是少了一员猛将?当年玩儿打仗你总是当司令的那个啊!也该尉迟山小的,正好是这位玩伴做这件事情,尉迟山小一问二问的,便把手续怎么办一并搞清楚了,还顺口问本人不到能不能办?哥们是哥们,可规定也是规定,这不见本人是万万不可的。尉迟山小就说隔两日领着人来办,到时候再跟你聊,绕也是这么多年没见,怪想哥儿几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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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会宁这一年大学毕业,本来是留校任教的。西洋乐器这一块儿缺人缺的恼火,校长、系主任一合计:陈会宁这么个在国际比赛屡有斩获的娃,不闯出去给咱中国长长脸太可惜了,一咬牙,纵然系上没教师,还是要了名额要把陈会宁送出去。
照理说,这么一天上掉馅饼儿得事儿谁得了都得乐傻了,可就这个陈会宁一脸的不为所动,还找上校长家去说换个人吧?这算什么事儿。校长、主任都是惜才的人,就不松口,你陈会宁不去办,我们帮你办啊,什么材料都给小祖宗跑了下来。陈会宁琢磨着这样就只有走了,便跟两位老师说剩下的自己办去,都以为他回心转意呢,欢欢喜喜的交给了他,没曾想到这孩子回家眼不眨就把文件给撕做两瓣扔了,还以为就等着给他开欢送会了。
《上山下乡记by阿踢仔笔趣阁》第8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