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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他会扭捏搪塞,不料少年神情诚恳、语气坦然:“上天入地,世间仅此一个阿淑,我不得紧张点吗?”
杨淑对他这番情话很是受用,把玩着他一缕垂落至身前的长发,“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一见钟情?不能吧,那会儿我们才多大啊!”
裴裕被她逗得忍俊不禁,“那定然不是,那时,我只是觉得你特别,旁的小姑娘忙着做女红、习刺绣,独你舞枪弄棒,落得一身伤。至于几时起待你不再是兄妹之谊,而是男女之情,我也说不清,大抵是比你早。”
他承认是他先动的心。
杨淑却觉得自己的喜欢或许不比他晚,只是察觉得有点迟。
情根悄然扎下,经多年一点一滴浇灌,待她意识到时,早已萌芽结果。
“比起一见钟情,”裴裕微妙地稍作停顿,一语双关:“我更相信日久见人心。”
“真无耻!”杨淑抬起腿,作势踢他,却被裴裕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纤瘦的脚踝。
裴裕掌心的茧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激得她泛痒,正欲缩回腿,忽地感到踝骨一凉,定睛一瞧,竟是一条精美的足链。
裴裕语气平平:“打废了好几条,这条勉强能看。”
杨淑知他故意自贬,也没戳破,只问:“定情信物?”
裴裕“噗嗤”一笑:“这么想和我私定终身?”
杨淑被他笑得面色一赧。
裴裕眉目舒展,“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了吗?傻阿淑。”
丹霞壮着胆子在门外禀报苏相于御书房前厅内久候多时,杨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中了裴裕的套路,好一番互诉衷肠、畅叙幽情,竟已近五更天。
苏旭在奏疏中写明了税制改革在江赣一带的施行成效,在考绩法的敦促下,地方官员深怕改制未达七成的最低标准被降级撤职,纷纷带头落实全新的征税政令,基本实现田有常制、民有定居、钱粮征缴有所保障,因而建议推广考绩法,责令六部官员对每一具体任务事项定立期限,逐月检查考核完成情况。
杨淑早已阅览了他的奏章,虽未能提前与他详尽面谈商议,却也不至于误事,在朝会上,循序渐进地将各部负责“立限”和“考绩”的人选一一敲定。
散朝时下了小雨,苏旭撑开小太监递来的伞,行至白玉桥边,路遇一人。
那人手执红油伞,穿的也是一袭红衣,脸上的笑和眼角的痣一样的张扬明艳,“大清早的,让苏相久等了,特来赔个不是。”
“……侯爷说笑了。”苏旭忽然瞥见他脖颈处明显的红痕。
裴裕注意到他的视线,欲盖弥彰地拉起衣领,“被狗咬的。”
苏旭再迟钝也不难听出他言语间的炫耀之意。他想起清晨丹霞纠结的表情,原以为是陛下难得嗜睡尚未起身,便让她暂时先莫通报打扰。“侯爷这是情场得意、春风满面啊。”
裴裕淡淡回道:“比不得苏相官场得意、容光焕发。”
为大刀阔斧地推行新政,杨淑临时恢复了废除多年的丞相一职,破格提拔苏旭为百官之长,曾经的寒门子弟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政坛新星,大权在握,不知招来多少艳羡和妒忌。
“苏相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千秋大业,处处得见苏相的手笔,便是收复玉门关一役,也有苏相的七分功勋。”裴裕平铺直叙:“粮草供给充沛即是众将士杀仇敌、打胜仗的最大底气,我代铁骑营全体谢过苏相及户部的各位同僚。”
“侯爷言重了,为人臣子,忧国忧民,乃分内之事。”苏旭了望几丈开外琼楼玉宇的金銮殿,思绪随目光飘远,“真要论起来,侯爷于臣还有救命之恩。”
裴裕也想起了他们的初遇,“陛下于你又如何?”流落民间的“皇长子”既是户部在彻查人口、清丈土地中寻回的,曾在户部身居要职的苏旭肯定清楚杨淑的真实身份,或者说这胆大包天、貍猫换太子的主意便是经他提出、精心设计、缜密操办,最终弄假成真的。
苏旭平静地答道:“知遇之恩。”
裴裕却不容他避重言轻、含糊其辞,“再无其它情分?苏相官居一品、高风亮节,令京城无数妙龄才女心折,却孤身一人至今,为何?别拿唯恐耽误牵累佳人那套说辞搪塞我,若是两情相悦,自当患难与共,何来耽误牵累一说?怎么,你不敢承认吗?”
苏旭神色依然从容,“君生我已老。”
“区区八年之差。”裴裕悠然道:“看来苏相的喜欢也不过尔尔。”
杨淑隔着洋洋洒洒的雨丝和淅淅沥沥的水声,瞧不明那两人的神情,也听不清他们交谈的话语,只见裴裕忽然朝她所在的方位望了一眼,发现她的身影后,便同苏旭道别,向她阔步走来。
白玉石阶被雨水浸透,又滑又湿,他却走得又快又稳,一步一步拾级而上,直直走到她面前,伸出宽大的手,“下雨了,我来接你。”
杨淑搭上他干燥温热的掌心,小跨一步,走进红油伞下,“我给他至高无上的权利,让他出将入相、大展经纶,你可会嫉妒?”
裴裕摇头,轻声道:“你将他锻造成一柄利剑,为你所用,却不忍看我以身做剑、折戟沉沙,我为何要嫉妒这点?”
他话锋一转,“但我嫉妒他别的,我记着你那句探花郎的调侃,又想着这三年之别,你不断培植自己的势力,皆是他陪在身边……去岁回京,我甚至做了与你形同陌路的最坏打算。”
杨淑微怔,抬眼望向裴裕,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不同的是久别重逢之时下的是雪,少年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哪像现在,凤眸中情思如雨,缠绵悱恻,就要满溢而出。
《靖安搬迁进展》第1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