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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临渊眼睁睁地看着司徒宥齐这个在战场上被伤得差点丢了命都不会掉一滴眼泪的铁骨硬汉,这个在战场上早已看惯了生死的少年将军,从一开始的沉默、不可置信,到此刻却对着一具已经凉透了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司徒宥齐最开始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就像是睡着了的元宝,鼻头酸涩,眼眶涨得发痛。他这才明白旁人口中的“难过到极点是流不出来眼泪的”,究竟是什么样一个感觉了。
司徒宥齐忽然想摸摸元宝的脸。从前两人虽然相处过短暂的快乐时光,却并没有什么得以亲密接触的机会,于是司徒宥齐伸出了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不行,就连简单的触碰都有些困难。
在摸到元宝冰凉的脸颊的一瞬间,司徒宥齐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放声恸哭起来。
司徒宥齐张着嘴巴大口的呼吸着,使劲到肺部发痛,喉间不时发出沙哑的嘶吼,像一头战败后失去了一切的孤狼,在山头用凄厉的嚎叫诉说着自己的悲痛。
司徒宥齐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到他整理好情绪,就看到齐临渊还是站在刚刚的那个地方,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语气中也听不出丝毫的波澜。
司徒宥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躺在这里的人不是扶渡,所以齐临渊才能这么冷静,甚至还能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一切:“朕已经派人去查了,尸体也会交于仵作查验,朕定会给元宝和你一个交代。”
“多谢皇上。”司徒宥齐跪下谢礼。
交代完这些,齐临渊再次陷入了沉默。其实他待在这里也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可他仍是固执地站在那里不愿离开。
死掉的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胜似家人的下仆,不知所踪、生死不明的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爱人,齐临渊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他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可他是大齐的皇帝,他不能慌,不能将自己的情绪显露于形,甚至不能像司徒宥齐一样随心所欲地放声痛哭。
所以齐临渊只能骗自己,说扶渡一定没事,这里没有他的尸体,他一定是成功脱险。只不过因为害怕再次遇险,所以才迟迟没有回到自己的身边。
除此之外,他能做的也只有去查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不只是为了能让扶渡早日回到自己的身边,他还要给元宝报仇。
请命离京
司徒宥齐再次见到齐临渊的时候,是受诏入宫。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司徒宥齐总觉得齐临渊身上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但到底是君臣有别,司徒宥齐并没有过多的机会观察齐临渊的变化,在堂中站定,司徒宥齐便依着礼数跪在地上:“微臣叩见皇上。”
“爱卿免礼。”齐临渊坐在高位,随口叫司徒宥齐起身。
“启禀陛下,齐中营麾下三万官兵,愿出兵平虞边境,誓死捍卫大齐疆土。”司徒宥齐字字铿锵,其中所包含的不只是他对大齐的忠心耿耿,还有他对平虞的滔滔恨意——元宝的命,有一半须得他们来偿。
“很好。”齐临渊点头,却提不起半点儿高兴。元宝尸骨未寒,扶渡下落不明,眼下又大战在即,哪怕是先前的小坎儿已经迈了过去,齐临渊仍是不能放松警惕。
“临走之前,臣还有一物须得交于皇上。”司徒宥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双手捧上,“这是先前皇上让臣藏起来的费家账本。若是此行臣未能归,还请皇上由此替元宝平冤。”
其实哪怕司徒宥齐不说,齐临渊在临行之前也会向他讨要账本的。
齐临渊自打即位起便开始苦心经营,这么些年来,手底下的势力早已经到了能与费家所抗衡的地步,迟迟未出手只是暂时不想打破这样的平衡,也是因为觉得时候还未到。但是现在费家触了他的逆鳞,这就逼得齐临渊不得不出手。
而这本藏了这么些年的账本,便成了齐临渊向费家出手的名正言顺的证据,齐临渊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费家不倒,恩怨难消。
只是齐临渊和司徒宥齐的心里都清楚,单凭这一薄小小的账本,想要搬到叶大根深的费家,确实有些痴人说梦。若是强硬出手,只能使得齐临渊落下一个罔顾忠臣的罪名。
但齐临渊此刻复仇心切,早已顾不上那么多了。
齐临渊偏头示意小顺子去拿来司徒宥齐手中的账本,接过账本,齐临渊翻看一遍,又交由小顺子,让他代为藏于暗屉之中。
此刻殿中只剩下齐临渊与司徒宥齐二人,齐临渊问他:“待你凯旋归来,可有什么想要的奖励?”
司徒宥齐摇头:“元宝已逝,臣在这世间已别无他求。”
“人活在世,总要有些追求,才能有个盼头。”齐临渊这话不知道是说给司徒宥齐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但话总是没错的,就像齐临渊自己,若不是有个要等扶渡回来的念头支撑着自己,他早就坚持不下去了;而司徒宥齐若是真的无所求,那他就很难从战场上平安归来——没有活下去的念头的人,又该怎么活下去呢?
见司徒宥齐一直不说话,齐临渊便开始给他出主意:“升官加爵?接家人入京?诸如此类的要求只要你提,朕一定尽力而为。”
司徒宥齐沉思片刻,随即跪地抱拳:“臣不敢欺瞒陛下,只是臣与元宝相识于京州,元宝又折于京州。京州于臣而言即是福地,又是伤心地。若是臣得以凯旋归来,还望陛下下旨,准许臣离京回乡。若是陛下允了臣此心愿,臣愿驻守洛州城外泗北边境,至死守卫大齐疆土。”
《渡渊的诗句》第8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