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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个下午都在想,怎么让我爸不再敢跟他要钱,想来想去又想到死、杀人。但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我还要上大学,毕业后挣钱给我哥花。
曾经我也问过我哥能不能杀人。我说:“哥,我把那些找你麻烦的人杀了吧。”
他说不行,我已经不是儿童了,被判了无期的话,要是捞不出来,他很难保证等我老了还能一直来看我。
他妈的整天扯这些酸溜溜的东西,我哥也怪矫情的,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看似回答我的问题,实际上变着法给我洗脑,让我整颗心都长在他身上。
我下了楼,穿上了长的黑色羽绒服,这边真的会下雪,不过可能来得不巧,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大雪,路面上应该是喷了盐水除雪,树干下面能看到薄薄的小雪堆。
那天等红灯的时候,我看见有只有腿伤的小猫在人行道上拖着走,浑身脏兮兮的,毛都结成一块一块的,整个看起来又小又丑,我突然觉得它要是死在我面前,场面应该不太好看,没犹豫太久,我趁着车还没开上来,冲过去把猫拎起来,然后跑到对面,闯了一个红灯。
我过红灯的时候,我哥刚好开车过来,看见我了。我本来想告诉他自己今天起码还做了一件好事,我回头看看呼啸而过的车流,想象这只猫原本的命运。
但我哥的表情不太好,他停了车,然后很急地朝我走过来,很用力地扯我手腕。
“刚刚干嘛呢!想被车撞死是不是?你现在能耐了是吧,这是大街上!”
“我一会儿没看着你就想给我闯祸,你想让哥急死是不是?”
“你怎么就是学不乖?不把自己当回事?天天想着气死你哥。”
我哥一顿输出很密集,我被他骂懵了,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他,把抱在臂弯里的小猫凑近让他看。
我对着我哥卖乖似地笑了笑,又举起猫爪,“老哥哥,我刚刚救猫呢。”
我哥像看犯人一样看我,“猫比自己还重要吗?刚刚多危险你知道吗?那么多车,你怎么敢的,人家司机都被你吓死。”
我没忍住就为自己辩解,“那我要是不过去,这猫都成肉饼了。”
风猎猎地吹,我有点冷,想抱抱我哥,但是不敢,就耸了耸肩膀。
梁惟把我拉到车上,从后座拿了条毛毯把猫包起来,然后抽了湿纸巾给我擦手,擦身上被弄脏的地方,擦完之后他就一直搓我手心,摸我的手背。
我哥在不安的时候会有这些类似于刻板的举动,比如频繁地洗手、频繁地擦桌子、或者像现在这样,拉着我的手搓个不停。
我反握住他的手,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怎么啊?”
他抬眼看我,眼神有些空,他对我说,“以后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了,流浪猫没了可能没人难过,你要是没了,哥会难过。”
我曾经也认为自己很像流浪动物,住在有人的家里却像是留守儿童,吃不饱饭睡不好觉浑身疼的那段时间,我埋怨过命运派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吃苦,让我除了物理上的痛苦还要承受心理上的折磨,比大街上乞讨的流浪汉还要不堪。
但是如果这些是我能够被爱的代价,让我被我哥这样珍重地爱着需要付出的代价,那我想再让我选一次,我可能还是会挣扎着同意我的命运。
此刻我也看清楚了,如果哪天我意外或者非意外地提早离我哥而去,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我想我大概也不会等太久,最多一小时、一天,他就会怀抱满怀的爱和思念找到我。
“哥,养我很累吧?”我问他。怎么可能不累呢?我身上那些沉重的包裹,那些压在我心上的大山,都被他分了去。
梁惟顿了顿,然后摇头,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哥,我知道我欠你很多,你别嫌弃我,也别不要我,我以后慢慢还。”我说。
其实我跟我哥并不是很般配,各方各面上都不般配,我不懂得怎样去爱一个人,我只知道我很害怕离开我哥,很害怕我哥不爱我,即便确认千百次,这种手握不住沙子的感觉仍然让我摇摇欲坠,也许这是爱情的痛苦,我想我哥也跟我同样承受着害怕失去的不安。
从前我会用一些极端的方法获得爱,用一些拙劣的手段证明爱,但是现在我不会了,因为我很疼爱我哥,我不会再让他承受害怕失去我的不安。
第二十八章
28。
隔天我们把猫放到附近的宠物医院,付了钱治疗并且托医院帮忙找领养家庭。
我跟我哥又在北京待了两天就回家了,我快开学了,老林这两天又给我发消息,看得出她对我回去参加开学考这件事没什么信心。我估计她害怕我脑子一热跑到学校去跟她说我不念书了。
我又想到,她要是知道我放假真的有在学习,也许又会开心得拉我到办公室给我吃小熊饼干。
回到家后我总是想起我爸找梁惟要钱的事情,这件事必须要解决,我得去见我爸。
有时候心理阴影这种事情就像地震海啸,来的时候完全招架不住,我爸现在绝对动不了我一根手指头,绝对打不过我,但我一想起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心悸手抖,后脑勺发凉。
我吃了药睡了一觉又起来吐,我真的挺没用的,扛不了事,不像我哥一样,他跟我同个岁数的时候,已经把遍体鳞伤的我带出那个可怖的家了。
现在不行,我不想让我爸毁掉自己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精神世界,也不想让我哥又胆战心惊地带我跑医院,高考后,等高考后,我一定会去见他,把我哥的钱要回来,我要明明白白告诉我爸,他现在对我构不成一点威胁,从我的生活滚远一点。
《湿漉漉的拼音及意思》第4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