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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煦阳重新下楼从医药箱里拿了云南白药和纱布来,先用消毒水把伤口细细清理一遍,然后撒了些云南白药上去,又在上面蒙了一块纱布,用胶布妥帖地粘好。宋煦阳做得很熟练。五年前宋煦阳的姥爷去世,生前最后一段时光不愿在医院受罪,是在家里度过的。周莹帮他输液,年幼的宋煦阳看着妈妈动作利索地绑皮带,找血管,刷刷刷几下撕好胶布,轻巧地弹掉输液管里的气泡……妈妈一向脾气急,嘴快手也快,可是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她虽然动作利落,眼神却是少有的柔和。宋煦阳站在旁边,一一看在眼里,姥爷就让他帮着妈妈打下手,宋煦阳小心地学着,做得很好,一步不错。妈妈不在的时候,姥爷摸着宋煦阳的头,叹口气:“你妈妈呀,被我惯坏了,其实心里是好的。你爸爸也是。你爸爸也是很好的。”宋煦阳把这些话牢牢记在了心里,也把一套照顾人的手法牢牢记在了心里。他叮嘱程末:“不要再沾水,化脓就麻烦了。明天帮你换药。”想了想,又问:“你几点放学?”“五点半。”“我五点四十五。骑车到你学校大概六点,”宋煦阳说,“你放学在学校等我一会儿,以后我接你。”程末愣住了,好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宋煦阳,宋煦阳也看着他,等他一个回答。程末咬住嘴唇,点了点头。宋煦阳松口气。宋煦阳并不讨厌程末,可能也说不上喜欢,但今天一句“我是他哥”已经说出了口,宋煦阳决定暂时把这个骑虎难下的哥哥角色继续扮演下去。屋外响起了开门声,周莹终于下班回来了。周莹一进门就看到了餐桌上张阿姨准备的晚饭还没动,不高兴地喊:“阳阳!你俩吃饭了没?不是说了我加班时候让你俩先吃饭吗?”宋煦阳听到周莹回来,赶紧答应:“妈妈,我们这就去!”宋煦阳把药水纱布一堆东西藏进程末的写字台抽屉里,说:“先放这里。我们下去吃饭。”转身要往屋外走。身后一只小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宋煦阳回过头去,程末的手拽在他袖子上,又松开了。他听到程末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哥哥。”宋煦阳怔了一下。程末又叫了一声:“哥哥。”“嗯。”、蛋糕天渐渐暖起来了。沿街的柳树枝头上的绿意越来越浓,起先是一点点鹅黄,后来便染了一层浅浅的绿,等迎来了龙城四月天,那绿意越发生动起来,所有绵长青涩的情愫似乎都解了禁,和春水一起融化在风里。宋煦阳喜欢春天。春天是北方城市最舒服的季节,寒冷刚刚过去,炎热还未到来,一切恰到好处,他出生在这恰到好处的季节里,是父母并不和睦的婚姻生活里唯一一点恰到好处的结晶。这一年四月,宋煦阳十六岁了。每年这天宋子明都会从奔忙的生意里抽出身,回来给宋煦阳过生日。这年也不例外。家附近新开了一家海底捞,宋子明早早约好了包间。蛋糕是周莹订的。自从宋煦阳五岁那年生日被宋子明放了鸽子,后来过生日都是周莹订蛋糕了。“信宋子明还不如信鬼,鬼都比你爸靠得住。”——周莹是这么说的。宋煦阳不再是当年那个满心盼着过生日的小不点儿,他个子窜到了一米八,五官也褪去了孩子的稚气,浓浓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和父亲宋子明如出一辙,眼睛像周莹,明亮,又带一点疏离感。十六岁的宋煦阳已经是一个挺拔的少年,唯一不变的是依然喜欢牛奶。周莹记挂着儿子的这点偏好,家里的牛奶箱永远不空,生日蛋糕上的奶油也不是那种甜得腻人的人造奶油,是周莹特别交待店员放了双倍鲜奶做的。菜还没上齐,宋煦阳趁周莹不注意,先拿手指头抠了一小块奶油塞到嘴里,蛋糕上那个小马的尾巴就剩了半截,宋煦阳正在想要不要悄悄把小马背上的翅膀也解决掉,突然发现坐在旁边的程末在偷偷盯着他看,大眼睛一眨一眨。宋煦阳的一点孩子气被撞了个正着,就有些不好意思,他对着程末笑了下,吐了吐舌头。程末偷看宋煦阳被发现,也赶紧转过了脸。周莹这两天心情不错——妇产科刚接生了一对龙凤胎宝宝,手术难度很大,但进行得很顺利。宋子明生意也顺风顺水,神清气爽几个字写在脸上。一家人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宋子明给宋煦阳夹了一筷子牛肉,说:“阳阳生日,多吃点,吃开心。”又关照了程末一句:“小末,想吃什么自己夹。”程末点头,低头继续扒拉碗里的白米饭。
《和哥哥在一起的那些年》第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