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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镜没言语。
李沽雪锲而不舍问道:“在长安城,慢说贵人云集之地,便是在内城随便任何一座里坊,若想经营起这么一家酒楼,打底就得百两白银,这还不算上下打点的花销。不知白玉楼当初花了多少银子?”
温镜依然不答,他只问,问得简短,李沽雪前前后后说了一通只换来俩字儿:“长安?”
…俩字儿就俩字儿罢,李沽雪心想,聊胜于无。他却不是无的放矢——白玉楼花了多少银子,开了多久了,只待温镜开口,他便可接着问,哟,那可不是笔小数目,可是乘了祖荫?再问父母祖上,这就能接上。虽然白玉楼在扬州开了几年他已经借着买马打听了个囫囵,说是一直有这么座酒家,至于老板一家,只知道好似是本地人,再多的,只能自己问。
他要的是撬开温镜的话,因此说两个字也聊胜于无。
他正待乘胜追击,忽听温镜慢慢问道:“你不是汴州人士么?长安的庶务也这般详熟。”
…李沽雪决定忽略这个问题。他摸摸鼻子,再接再厉:“是汴州,在下实打实的荥阳郡人。荥阳郡地处中原,也是个好地方,只是少些水域,不比扬州灵秀。话说这玉带河风光尽在白玉一楼,是谁的好眼光择的址?”
温镜想起从前是温钰一眼相中了这座四层高的小楼,兄妹几人几经辗转终于入主。他神色缓和一些,便多说几句:“不知。这里本是歌舞宴饮之地,上一任府台大人的舅子管着。钥——”
他一个字刚出口半个音堪堪停住话头,好险好险,险些忘了要隐去大名。
“嗯?什么玉?”李沽雪倒没听清。
“…玉带楼,”温镜不慌不忙接道,“这里原本叫玉带楼。”
“哦。那位府台大人可是贵府长辈?族亲?他舅哥好好地经营此地为何转手,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两人沿着河岸前行,温镜忽然停下来看了李沽雪一眼。他心想,罢了。他往外头报名字尚且不能言尽其实,这个人暂时看着没有恶意,有所保留就有所保留吧。
温镜:“…没什么变故,府台大人右任清河,舅哥一大家子跟着一起前往赴任。我家里也和他们不是什么亲戚,府台大人的夫人与家中阿姊很是投缘,这才在临行前将这处产业半卖半送于我家。”
自然投缘,钥娘蕙质兰心,温镜嘴里蹦出的“面膜”“精华”再语焉不详,钥娘都能琢磨出实物来,笼络住个把贵妇、贵小姐不在话下。也是府台夫人心善,看他们兄妹年幼失怙颇多照料,不然还真的没有他们今天。
虽然这平静安宁日子眼看也可能到了头。
这边李沽雪想了想,倒跟传闻没什么出入,只是父母这项上还是没问着。啧啧,嘴真严话真少。看着这位像不想多提的样子,那不然再旁敲侧击问问到底为什么救傅岳舟?
忽然李沽雪敏感地感觉到什么。
温镜一直兴致不高,但这个兴致不高是有区别的,方才更多的是防备,是对他的;这会儿则仿佛是忧虑多些,却不是对着他的。虽然青年人沉默依然,但唇角不再抿得那么紧,眼神也不似方才的冷凝,眼神微微低敛,倒有些…迷茫。
赶情儿好,不防着他就好,哄人开心李沽雪自觉再拿手不过。
初初七月,河上青芜蔓蔓,荷花开遍,两岸杨柳低垂,砌雾堆烟,李沽雪也不怜香惜玉,将手中长剑往河心方向一甩,剑鞘犹在掌中,长剑则脱鞘而出,顺着他的手劲儿飞速往水中旋去,剑光映着水光一片潋滟,惊破一池湖光秋色。
仿佛是一瞬间长剑便转了回来,李沽雪忽然手忙脚乱大叫道:“哎!哎!温兄帮我!快接着!”
??接啥??搞杂技?温镜本站在李沽雪身后,不挨着水岸,没看清李沽雪的剑飞出去之后的情形,忽听他疾呼,无暇多想,伸手接住一物。入手一片湿润,却不是李沽雪的剑,而是一枝荷花。
李沽雪用剑斩了一枝荷花。
一旁李沽雪右手长臂一展收剑归鞘,笑道:“江南何所有,聊赠一枝春。奈何我来得不巧,既不逢春又无人赠我,只好由我赠你‘一枝夏’好了。”
…
李爷哄没过哄人?哄过。被哄的人开心了没?开心了。
他手底下办过多少差事,少不得有逢场作戏的时候,他一副好相貌,一副好口舌,甭管是深闺贵女、烟花女子、江湖女侠、街坊大娘,就没有李沽雪哄不住的人,也没有他打听不到的事儿。
那为何此时温镜这个“被哄之人”依旧面无表情,丝毫不见喜色?不仅没有喜色,反而擎着花神情有些作难,像是在考虑要不要扔回河里。
《乘风登玉京是什么意思》第1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