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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不是他一个人能控制的,宋志是宋国人的骄傲,是他们军人的丰碑,只要有他的旗号,哪怕他已经全然是个废人,也能凝聚不小的势力,这就是宿命。"罗颢扭头看她,琢磨,然后眼中闪过不明情绪。再开口,下的命令可谓简单明了,"宋志劝降的事情,你以后不用管了。"
"为什么?"
"朕不允许朕的下属发生任何临阵倒戈的可能。"
罗颢的冷硬态度堵得若薇直冒肝火,手里的缰绳都被她揉得有些发散:"你除了在乎他的领兵才能,还在乎过什么?你在乎过他的感受,他的家庭,他……"若薇深吸了一口气,每次碰到宋将军的事都让她有点情绪失控,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要说服对方,不能光靠一腔热血,是不是?
"陛下恕罪,是臣下刚刚激动了,臣是说他……宋志将军迟迟不愿意为大殷所用,当然要找出背后的动机和他心里的顾忌才能对症下药,宋志将军……就臣所知,他对他的亡妻一往情深,"若薇的喉咙有些紧,她现在要谈论的不仅仅是宋志将军的隐私,也是借这个话题,不断地提醒自己初恋的流逝,"宋泫对他的这位护国大将忌惮由来已久,宋将军的妻子是为了不成为他的拖累才自杀的,所以这件事,让将军怀有很深的内疚……"
宋志在前方手握重兵,宋国的那个亡国皇帝就在后方捏着宋志一家老小的小命,宋志数次征战都是白忙一场空手而归,唯有那一次阵前抗命获得小胜,事后还被累得降级贬斥,如果那位宋夫人果真如三宝他们口中说的那么温柔贤淑,果真是个视夫为天的传统女子,那她又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丈夫如此抱负难酬,郁郁不得志呢?
所以在侍奉公婆直至他们寿终正寝之后,为了不再让自己成为别人对她丈夫的牵制工具,这位夫人饱含着对丈夫的爱,英勇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对她这样的决定,这样的结果,若薇根本不能理解,不理解宋夫人所谓的"深情",也不能理解这样奇怪的"帮助"方式,可宋夫人过世三年,宋志将军依然会选择每日陪伴她的画像,似乎证明了他们之间真挚的至死不渝的爱情。
若薇不敢笑话宋夫人的爱"可悲、可叹",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勇气甚至还不及她一半,被人夸赞成聪明机智、多才多艺的她,被这个"愚昧""懦弱""拖累""没有用"的女人震慑住了,这场仗还没有开始打,她就失去了挑战的勇气,败得一塌糊涂、一无所有,狼狈得她只能为自己的初恋选择了烟花式的片刻绚烂,很美,可绚烂过了,她的爱情就只剩了一堆灰渣子。
跳过了这件事在自己心里的五味陈杂,若薇专注地把说服皇帝的话放在了客观的厉害关系上:"宋志的祖父曾被封为理国公,他们家世辉煌为宋国立下过汗马功劳。宋将军的才能、地位、智慧还有他的心血,他为了宋国贡献了他的全部,却还不免遭人猜疑,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现在宋国亡了,宋国不再是他的宋国,宋国的百姓也不再是他肩上的担子,他终于自由了,身为一个俘虏,他面临了一条同样的路,甚至更加荆棘危险。如果,陛下不能向他表示足够的信任和为君者宽广的胸襟,他又怎么会放下顾忌鞍前马后的效力?他没有儿女,没有妻子,除了几个袍泽临终托孤给他的弟子,他再没有第二个家可以赔进去了,他现在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了他们。"
若薇说得很动情,她说得不多,也没用上什么修辞,但她把她能说的都已经和盘托出,用最真实的话,最真实的情感,她相信能打动人心。她说完了就扭头看着罗颢,希望从那张一贯严肃严厉的脸上找到任何动容。
久久的,罗颢嘴角冷硬的线条中挑出一抹漠然的淡笑:"他降了,就是朕的大将,他不降,就是朕的敌人。他的才能是朕心之所系,朕为什么要在乎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
若薇的心骤然一沉,罗颢说话那副坚定绝情、唯我独尊的口气让她从心里感到发寒,她低头看着自己控制不住微微发颤的手指尖……真是绝佳的讽刺,她努力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让宋志将军有个和平安定的未来,可到头来,她不但把自己搭进去了,还什么问题也没解决……师父说得对,这个天下大得很,她这个程度离修成了精还差得远呢,她就是井底之蛙,一个自己被卖了还为人数钱的白痴,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菜鸟。
害人害己……
若薇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猛然一勒马,不顾身后一队侍卫们的惊呼呵斥,掉头转身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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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某国,某攀岩俱乐部
"啊,我不行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哥,我不爬了!"墙上的那只名叫若薇的"壁虎"摇摇欲坠,正累得哭爹喊娘叫救命。
"小妖,还有一米半你就到了,再加把劲儿。"周天歌趴在顶端的平台上,探出大半个身子为下面某个耍赖的家伙大费口舌。
"我没有力气可以加啦,胳膊都没知觉了!"
"唉,好吧好吧。"周天歌把手伸下去,"小妖,你够到我的手,我就拉你上来。"
若薇抬头看到一臂之外的那只手,再看看那仿佛没有尽头的石壁顶端,狠狠地喘了两口粗气,观察了一下地形,左手搭住十厘米远的一处铁环,右脚踩准了一节凸起,换手,用力……起来了。
"啊嗷!"蹭着墙壁,攀住铁环,艰难地前进了二十厘米的距离。
"很好,再来一次,你就能够到我了。"
若薇能感觉到汗水从自己的鬓角往下滚,后背也是,汗珠滑过的地方带着点不舒服的刺痒,而她觉得自己甚至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没有了,仰头,差不多前面还有三十厘米,一鼓作气,一鼓作气!
准备,一、二、三,Go!
"……啊,你耍赖,你说我碰到了就拉我!"若薇怒了,把身边的绳索晃得丁丁当当响,刚刚正关键的时候周天歌把手缩回去了,他骗她!"你不拉我上去我就告诉妈你欺负我,还带我来参加这么不淑女的运动!"
大约是若薇这次喊得太大声了,周围其他人听到了也忍不住笑出来,看那边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凶巴巴地威胁去妈妈那里告状--弄得小淑女若薇巨没面子,又羞又气地瞪着上面那张罪魁祸首的脸,一股火窜上来,仿佛又多了几分力气,噌地上窜了小半截。
"很好,再来!"周天歌对她拍拍手。
"等我上去你就死定了!"若薇咬牙切齿,吃奶的劲儿都用上来了,又爬了两步,离终点,一步之遥。
攀岩的最后一截是个类似于台阶的地方,这一段就不用攀,只需胳膊一撑,一翻就上去了,有点类似于若薇跳坐她爸爸书桌的感觉,很简单,胜利在望,若薇心里一骄傲一松气,加上刚刚的爆发力用完了,力气说没就没,她感觉自己就像恐怖电影里周身的血都流干了的那种感觉,就算想聚力了,力气也无处可寻的感觉,卡在这里,手脚酸软,真是半分都动不了了。
《傅寒沉苏若薇》第5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