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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员外虽是东家,但依照礼制,将岑介、赵宗楠奉为上宾,自己坐在下首,看到罗月止也往赛场里进,不由笑道:
“我这月止侄儿竟然也参赛了!他父亲罗邦贤画技出众,还曾经给新宋门天清寺画过罗汉壁呢,想来月止的笔力也是错不了!”
“哦?”岑介抚须,“新宋门天清寺的罗汉壁老朽见过。画功秀朗细腻确非凡品,颇有唐时吴带当风的气韵。可这罗家小郎君,方才刚说自己不通丹青,怎么突然又参赛了?”
始作俑者赵宗楠未曾说话,只饮茶微笑。他目光偶尔落到远处罗月止那一方矮桌上去,看一会儿,视线便移开了。
待入座齐全,钱员外便上前,先与岑介和赵宗楠行礼,而后面对诸生,报上自家名讳。
他开门见山,表达了自己崇文爱墨的感情,说今日举办活动,实是为了瞻仰文心,叫东京学子齐聚一堂,交流技艺,共赏丹青。
“今日宜春竞画,诸多陈设道具,皆隐藏松柏之意,诸君之中可能已有人猜到,此番竞赛的主题,便是‘松’这一字。”
岑介好像很喜欢这一题,听得频频点头。
钱员外继续道:“既是比赛,便应有规章制度、章程品级。所有规则皆在此处,诸君皆可参观!”
他差人取出一只大大的卷轴,举杆挂起。卷轴上书大大一个“松”字,下面密密麻麻,皆是细致的规则,倘若有谁犯规了,只要将他带到这卷轴面前,对应指证,便绝没有徇私舞弊的机会。
卷轴有言:作画时间以两炷香为准,两炷香后,参赛者要将墨宝挂于面前木架,供在场所有人品评。
诸人若对哪幅作品最中意,便可将入场时领取的松枝搁在木架后的矮桌上,算所投票。凡作画者,不得为自己投松枝。
比赛最后的品级,由所收松枝数目决定,从低到高分为松生、松学、松才、松圣、松神、松仙,个品阶皆有礼品彩头相赠。
最高等级,可获得品质绝佳的苏州松烟墨三块,雕漆狼毫笔三只,洮河凤池砚一方,澄心堂纸一刀,笔墨纸砚,四宝齐全!
很多参赛者,都是从宣传页上看到这极其丰厚的奖品才心馋而来的,听司人唱念到此处,不由一阵低声嘈杂,皆是神采奕奕,满心期待。
岑介低声对赵宗楠说:“这姓钱的员外,如此大的手笔,倒真是一心向文,满怀赤诚啊。”
赵宗楠点头,低声回答:“老师明鉴。”
岑介问:“怎么,长佑有其他想法?”
赵宗楠轻声笑了一下:“我看这些章程,却不像是钱员外所出。”
岑介:“哦?长佑是发现了什么关窍?”
“并无证据。”
赵宗楠余光再次投向排列整齐的画案之中。那里有个头上戴白玉簪子,身穿水墨儒衫的年轻人,远远看过去,只不过青豆大小。但在一众欢欣动容的参赛者中,他安静得厉害,又显得与旁人全然不同。
云淡风轻,身居人群,却仿佛一块隐匿山间的璞玉。
赵宗楠又笑了一下。“只是觉得场上有更有趣的人,心怀好奇罢了。”
第17章萧飒松声
铜锣一响,长香点燃。就算罗月止再怎么发愁,绘画比赛也正式宣告开始了。
罗月止拢着袖子,慢吞吞地给自己磨墨,脑中快速思考着破局的办法,但谁知越想头脑越空,不由走了神,四下观察起其他作画的学子来。
这和他现代上中学的时候一模一样。
罗月止当年参加高考的时候,还要统一分文理科,没文理分班之前,他化学简直是差得透顶,考试的时候什么都写不出来,只能盯着人放空,见到无数同学们参加考试时的姿态。
有认认真真奋笔疾书的;有一边答题一边抖腿的;有答着答着开始摇头晃脑的;有干脆摆烂趴桌子睡觉的……堪为考场众生像。
如今绘画比赛,说白了也有些考试的意思,罗月止身边的学子们,不多时便沉浸到作画里头了,几乎算得上是天性解放。
罗月止是看出来了,当朝学子,但凡经年寒窗苦读准备科举,又有些丹青功夫的,大抵都算不得什么正常人,一画画全暴露出来了。
有人手持墨笔,猛地站起身来,围着自己的矮塌来回晃悠,口中念叨不休跟做法似的。
有人嫌跪坐不得劲,直接蹲在了塌子上——还有直接蹲在画案上的,得亏准备的矮桌颇为结实稳当,否则画案散了,保不齐得摔他个七荤八素。
还有人自己带了惯用的砚墨画笔,大大小小、粗粗细细有十多支毛笔,左手三支,右手三支,剩下的全插在脑袋上,对了,还有一支叼在嘴里,乍一看跟只成了精的刺猬似的。
《大宋广告商by四月葫芦免费阅读》第3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