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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打你?”方鉴一惊。

崔苗挣开她的手,苦笑道:“很明显吗?”

“略有一些。”方鉴急道,“是谁敢打朝廷命官?”

崔苗破罐破摔,也不再遮掩,往椅上随意坐了,回道:“是我阿娘。”

“……”

“你道我是专门为你来的吗?是我来求你收留来了。”崔苗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你做什么了?”方鉴困惑。

崔苗叹出一口沉重的气息:“我阿娘知道我与殿下的事了,我说我想与殿下共度余生,阿娘气疯了。”

姜淑前些年登闻鼓案时便与陛下搭上了线,她产业无数,是极好的伪装,与陛下行个方便,陛下也念她的好。虽没有正经的官职,却也是恰到好处的默契。卫杞这些年对崔意诚视而不见,倒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看在姜淑的份上。

崔家识趣,卫杞心中满意,又对姜淑信重几分,暗中给了银钱与支持,令她替皇家打理一些暗中的产业,她擅的是经营,将生意做遍大江南北,陛下的暗卫手脚也就能伸得更远。

姜淑一日忙过一日,不日又要远行去经营别处的产业,特意抽了个时间叫崔苗叙话,一一交代了家中事,犹豫再三方才提了崔苗与卫枳的事。她早便有所猜测,现下崔苗已是二十有六,放在谁家都是不小的年纪了。但真当得了崔苗的准话的时候,她仍是压抑不住怒火,失手甩了崔苗一个巴掌。

“你疯了吗?那是长公主!陛下如何能容忍长公主走上歧路?她是陛下的姊妹,自不会如何,可你呢?你是在拿你的命作赌!

“就算对方不是天家骨肉,你难道就不曾想过你自己也是崔家和姜家的继承人吗?你身上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崔苗,你真的让我无比失望!”

崔苗亦无颜面对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是全天下最强大的女郎,人生路的起起伏伏都不能叫她折腰。她是冬日的松,是夏日的风,她自苦难中走出来,走出一副坚毅的傲骨、一簇不屈的心火。而她们,崔苗、崔苗的阿妹们、崔家的姨娘们,都是看着她的背影长起来的,前二者学着她的模样努力去长成她那样的人,而后者在她的庇荫下,学着挺直脊梁,她在她们身后撑住了她们的腰,推着她们重新去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这样一个人,因着她,失了优雅丢了骄傲,颓然落泪。崔苗颤抖着跪下去,将额头重重地印到地上,咬住牙,忍住泪,不出声不认错。她的母亲教她做人要中正,她一直是这样做的,活成了骄傲坚定的模样。她有了不能辜负的人,有了不愿妥协的原则,她得忠贞于她自己,便也不能为任何人任何事抽了自己的傲骨,哪怕那边是她敬仰的母亲。

她是个胆小贪心之人,既想与卫枳长长久久,又不敢面对母亲,一日拖过一日。她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想着到了那一日她该如何抉择。而真到了这一日的时候,她如释重负,那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落下来,可那一刀斩在身上又是多么的痛,这痛撕扯着她的心,叫她疼得抽搐,叫她疼得窒息。

但若这便是命运,她接受了。她的母亲在命运的打击中选择了挺直脊梁昂然面对,而她选择做不动如山的磐石,坚定于自己的信念,忠诚于自己的灵魂,哪怕此一生都背负着至亲的指责,哪怕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她也要选择不愧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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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贞,忠诚坚定,不是忠诚于某个人,不是忠诚于上位,而是忠诚于自己,忠诚于信仰。理应是自内向外的光源,而不是由外而内的束缚。

第61章死地

方鉴到底是抗住所有的压力,坚持给申越和纪元时判了杖责,二人一边受刑一边骂方鉴,从中气十足到力竭声嘶,方鉴坦然地受了,仿佛被骂的不是自己,待到二人受完了刑叫家人扶出去,她还向二人行了下对上的礼。府尹和少尹劝了又劝,总算叫她止步于此,不再上折弹劾。这一桩事情,新党旧党皆有份,捅到陛下和宰执们面前对谁都不好,两党众人竟极有默契地选择了瞒下来,倒也真叫他们捂住了。

方鉴则是延续了之前铁面判官的风格,只不过之前她针对的是京中的纨绔子弟,但自此事起她对清流和世家也不再高抬贵手了。新党本就多寒门,发家过快,也有不少子弟穷人乍富犯了错事,便叫方鉴拿了狠狠责罚了一顿。家中还得谢方鉴管教。渐渐地,原先吹捧方鉴的寒门清流也开始躲着方鉴了,虽不敢到她面前说什么,但也很是冷待。

“原来这就是孤立的滋味。”方鉴站在书房的窗前,抬眼看着窗外的明月。

崔苗不知是该宽慰她还是该替她骂人,站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方鉴回身看了她一眼,笑了:“倒也不坏。”

崔苗松了口气,道:“你我前程皆在陛下手中,本也不必腆着脸去与他们相交。”

“说的对。你我背后是皇家,是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宰执的权、世家的权、朋党的权,皆敌不过皇权。借谁的势,都不如借陛下的势。”

但帝王的势并不是那么好借的。

崔苗跪在永安宫殿中之时,周身凛然,能感知到的只有君王之威。她已跪了许久,但卫杞不叫起,她便只能跪着,伏下身低下头,两腿发麻发疼,汗水渗出来,将掌下小小的一处地面洇出雾气。

在她看不到地方,卫杞在看她。这是她年轻的臣子,有才华有能耐,好好打磨,来日可待,也是好出身好相貌,若是个儿郎便没什么不足的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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