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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景和多年前的几乎重叠,前一刻还是活生生的人,在下一秒,却成为了冰冷的尸体。你可以触摸,可以拥抱,可他再也不能给你回答、给你温暖。
向浮生捂住自己的脸孔,手脚冰凉,她已经不能思考,她不接受这个结果。
脑海里恍然就是他含着笑意的双眸,那样瞅着她,唇边似有似无的扬起一个弧度,而今这些都没有了,有的,只是一具开始腐烂,急需处理的尸体。
Andrew进入病房,但他只立在病床边,沉默地看着床上的人,甚至没有将白布掀开。良久,他才看向门外几近蜷缩着的向浮生,迈步出来。
“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向浮生霍然抬起头来,眼神却是空洞,像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Andrew的话,她终于寻回了焦距,有些吃力地站起来,一步步走进病房。参杂着消毒水特有的气味,整个房间和公寓一样,整齐却冷清,可是躺在床上的人再也感受不到了。
她抬手去掀那块白布,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可遏制地在颤抖。她在怕什么?他死了,她该高兴不是吗?就像他说的,她该高兴的。
揪住白布的一角,她下了决心般,快速地掀开,在她面前展现出这熟悉的容颜。
从眉眼到下颚,都一如既往地精致无可挑剔,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遮盖住那一双瞳仁。
是他没错,是他。
先于她的思维意识,眼泪就已夺眶而出。她哭了,为他的死哭了。
放下白布,她返过身去,几乎是夺门而出,她想吐,这冰冷的尸体让她想吐。
可她又想笑,笑这命运的作弄,将她玩弄于鼓掌。一场才打响的战役,却陡然没了对手,何等荒唐。
她亦止不住自己的泪和绝望,她以为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她以为他能挺过来,可死亡,却毫不顾忌人们的意愿或是希望。
奔过长长的走廊,她终于停下来,靠在墙边,强压下种种的不适,她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那样狼狈的她,那样绝望的她。比起四年前更绝望?没有了目标,没有了陪伴,独独剩下她一个人,余下的路,要怎么走?
向浮生的思考没有答案,而后事却接踵而来。幸而有Andrew,他将所有事都办得紧紧有条,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向浮生疑惑,而他却只回答,选择了做这个生意,就早早写好了遗书。死,只是早些,或晚些。
他说话的神情就像是在说人必须要吃饭,吃多少这样的话题,那么稀松平常。向浮生并不是没有接触过死亡,父母的先后离世,她的自杀,每一次都离死神走得那样近。但她从未能坦然地去接受,去谈论这样一个名词,一个意味着天人永隔的名词。她不是不知道林朔除了港商身份外的这另一重身份,可她从来就规避掉那个身份带来的高度危险。她只是觉得,他是不会死的。
可是,老天又什么时候让她如愿过了呢?
向浮生日以继夜地坐在公寓的沙发上,看着外头的景色,太阳升了又落,月亮来了又去,灯光明了又暗,只是她的心,好像也不再跳动了。
这些天她并没有接到电话,或许消息并没有传到香港,按照向浮生所了解的,林朔在美国用的是另外一重身份,也就是和“林朔”这个名字无关,在身份系统里,林朔还是活着的。
或许向浮生可以就此转移了林朔的资产,把属于她的都夺回来,可是此刻,她却没有半分半毫的心思。她在乎的从来都不是那些股份,那些前,她在乎的是背叛,是她死去的父亲,是对林朔所作所为的怨恨。
可是他死了,他再也看不到她的胜利她的反击。对于毫无反抗的对手,输赢就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下葬那天,向浮生一袭黑色连身裙,拿披肩裹住,头发理得一丝不苟,在耳边别上一朵白色的山茶花。抬眼看着全身镜,她呢喃着问,好看吗?于是镜子里仿佛出现男人的身影,站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腰,笑着点头。
她遮住自己的眼睛,想要摒除那些幻觉,可是整个脑子里,都是那个人,都是。强压下心头的烦乱,她下楼进了Andrew派来的车。
落葬的公墓,Andrew说是林朔以前自己选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是交代好的。他只是跟着做,而她,也只是跟着看而已。她知道自己直到今日都不曾接受他真的死了的消息,即便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盖棺定论。
灵车一路开来,进入人们的视线,一众人都是黑衣,向浮生虽都不曾见过,却也能猜到他们和Andrew所做的都是差不多的事情。
那日,戒备森严,每个人都似乎绷紧着弦,生怕再出现什么敌人,Andrew亦是,他的戾气特别重,警惕地向四周扫视。
“杀他的那些人,今天回来吗?”向浮生问。
“可能性比较小。老板那日已经同意放手所有军火生意,他们杀老板也是想要把生意板上钉钉。”Andrew眼中闪过凶狠,“他们得了好处,自然会闭口。来这里调戏,简直就是来送死。但是,只怕有个万一。”
“他放弃了军火生意,就等于放弃了你们所有人赖以生存的命脉,你们没有不同意吗?”
“很少有人真的喜欢打打杀杀、提心吊胆的生活。”男人垂眉,“老板从接受生意开始,就一直想要把它洗白。一开始总会有人不理解,争过,拼过,但当生活正的步上正轨,大家都会明白。”
“我从来都没看出来,他是个会为别人着想的正义人士。”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不了解他是在什么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他的母亲带着她来投奔的这个叔叔,是我的养父。我养父的严厉,几近折磨,这点没有体会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他对老板寄予了很大的希望,而希望越大,管教就越是严格。老板说过,他走得这条路,没有选择,但他有了能力,他希望给别人创造选择的权利。”
“没有选择?”向浮生嗤笑,“对我,他是因为没有选择才那样做的吗?还真是会给自己立牌坊。”
Andrew听见她嘲讽的语气,侧目,淡然道:“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觉得很委屈?你的事我知道,是你父亲当年逼死了老板的爸爸,才导致了老板没有选择的人生。可起初老板也没有想到要回去香港,毕竟他在美国出生,对香港的所有都是陌生的。但是军火生意这边转型的进度受到影响,如果要走的更长远,老板必须有新的市场,他就想到了香港。你是他的出路,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出路。所以,他在选择出路的同时,就选择了牺牲你,但这是对他来说所能选择的最小牺牲。”
一环套这一环,如此说来,源头却追溯到自己父亲在商场上用了不正当的手段,逼迫林父离开香港,导致了他的过世,而在过了二十来年后,像大多家庭剧所会上演的恩怨纠葛一样,因果循环,她成了那一个复仇的牺牲品。
《丧心病狂近义词》第4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