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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抿嘴而笑,更多的人则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黄花小心翼翼地揣测:“师傅,会不会是……?”
“是什么,你照直说。”
“枝儿在外面日子艰难,想找我们弄点钱用?”
“啊……”许多人张大了嘴,玉带儿急忙为朋友辩白:“不会地,枝儿不是这样的人,再说她自己也有不少积蓄,在外面生活没问题的。”
马上有人反驳:“她地积蓄都留在大都了吧,不可能随身带着,我们现在到处打游击,有时候还住旅店,多不安全。”
“不是,她的钱真的都在身上。来之前她把这么多年积攒的钱还有别人送的珠宝首饰全部换成现银子,再存到钱庄,一共就两张银票,她缝在贴身内衣里,睡觉都带着的。”
玉带儿还没说完,秦玉楼的脸已经青了。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很有钱,却整天在班里哭穷,背后整天埋怨师傅小气,出远门还把钱全带着,难道原本就打定好了主意要私逃的?
脸虽然难看之极,口里说出地却是很有人情味的话:“都别乱猜了。不管怎样,她是我们戏班的人,是我的徒弟,我不可能不管她死活。秀儿,还是麻烦你明天跟程金城说一说,赎不赎她是一回事,但起码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的,师傅。”秀儿点头应诺。
“很晚了,都回去睡吧,明天就不用练功了,好好睡一觉。”
大家答应了一声,很快就散去了,秦玉楼换上笑脸对帖木儿说:“公子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吧,我已经叫他们匀出了一间卧室,卧具虽然不是新地,却是今天才洗过的。”
帖木儿起身道:“多谢,我等下随便找家旅店就行了,你们都在客边,卧具并没有多余地。我用了,必然有一个人没得用的,那我怎么过意得去?”
这时十一居然说了一句让秀儿差点掉落下巴的话:“还是到我那儿去吧,我把我的床让给你,我跟菊香挤地铺。”
帖木儿当然婉言谢绝了,秀儿别开脸去偷笑。她实在无法想像这两个人夜里共室而居,促膝谈心的情景,那未免太太太滑稽了。十一的爹有本事让妻妾相处融洽,到十一这一代,他自己跟别的男人,咳咳,相处融洽?
秀儿倒是很想把自己的房让出来,她去跟翠荷秀挤一挤,相信帖木儿也会欣然接受。但她的房间虽然是暂住,到底是女儿闺房,让给一个男人睡不合礼数,故而没提出来。但她还是劝着:“帖木儿,这么晚了就别出去了,就在这里凑合一夜吧。”
只是帖木儿坚持要走,秀儿也留不住,只好送他出门。她不是不理解帖木儿,他这样的人,从小在敌意和独孤中长大,十多岁离家修道,跟师傅隐居深山。别看表面上跟人有说有笑,性格宽厚温柔,似乎从来没脾气。但骨子里是孤僻的,也是孤傲的,不肯随便跟人挤,更不愿意给别人带来不方便。住在蒙克府邸的那次,是蒙克强行带他回去,而且还给了他一个单独的院落。
跟帖木儿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桑哈就找来了一辆骡车,秀儿问:“你们打算去哪里住呢?”
桑哈和乌恩其交换了一下意见后说:“去凌波精舍。”
“就是凌波楼旁边的那家旅店是吧,那是程金城的产业。”也是杭州最好的旅店。
乌恩其有点担心:“这么晚去,那里还有住的地方吗?有也没好房间了吧。”
帖木儿对房间的好坏倒不挑剔:“有住的就行了,也不一定去那里,到时候路上看哪家还开着门,我们就进去。”
秀儿说:“旅店一般都是通宵营业的。即使客满了,也只会在门口挑出客满的灯笼,里面还是有人值夜,怕客人要清早退房赶路啥的。实在不行你们就去北瓦,那里家家户户通宵营业。”
帖木儿点着头说:“嗯,知道了,你快回去睡吧,这些天你太辛苦了,晚上又熬到这么晚。”
秀儿笑道:“没事的,我们唱戏的本就是夜猫子,夜场完了要宵夜,宵夜之后还不能马上睡,要消食,一、二更睡是常事。”
“睡那么晚,早上还要起来吊嗓子,那不是总欠着睡?”说起这,帖木儿有点心疼。
“所以中午总要睡呀,你是没见过我睡午觉,跟死猪一样睡很久的。”
“公子,走不走?”骡车师傅见两人依依难舍,不知道这场名叫“告别”的戏码还要演多久,忍不住开口催了起来。
“没听见我家公子和小姐在说话的吗?又不是不给你钱,催什么催?”桑哈一面怒斥,一面把钱塞给他,同时警告:“再敢嗦半句,小心我砸了你的车。”
驾车人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手里白花花的银子,再看桑哈那“熊样”,哪里还敢放半个屁?
其实他不催,这边两个人也知道不能再絮叨下去了,再一会儿就直接出去吃早点得了。虽然秀儿心里的确有那个想法:反正快三更了,不如索性把帖木儿留下来喝喝茶聊聊天,早上一起吃完早点后再送他回抱朴道院。
只是女孩儿家,怎么好留人过夜?昨晚十一在她的小会客室里待一夜是意外,今天要是她又自己开口留帖木儿待一晚,那她成什么了。
所以最后她还是送帖木儿走了。
熹微的星光下,她看着他乘坐的骡车在小巷里越走越远,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很慌。她想追上去求他不要走,留下来和她对坐品茗,静待晓色临窗。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迈不出步子,嘴也喊不出声音,那些女戒、女则以及可能出现的闲言闲语像绳索一样捆住了她。
《美人卷珠帘的诗》第28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