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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全又是煞风景地喊了一声:“皇上。”
皇上突然面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沉声道:“曼萦,风筝让乌力去取,你跟我先回绛雪轩。”
“我……”张大了嘴,我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皙索的脚步声,心中一喜,皇上不进去,良贵人出来也是一样。正笑着转头,便对上两道刀剑一样的眼光。
良贵人是出来了,可她身边陪着一个人,正是八阿哥胤禩。
胤禩用几乎可以杀人的眼光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快走几步,给皇上请安。良贵人看见这么多人,先是一愣,继而释然地微笑着给皇上请了个安。
这肯定是皇上预想之外的情形,他只淡淡点了个头,让良贵人平身,却极快地看向了我,几乎是用一种局促的眼光。我暗自骂了自己一句,迅速地把脸上的表情调节成一种惊喜、悲伤、不敢置信混合在一起的样子,愣愣地盯着良贵人。
“额,额娘?”我哆嗦着双唇唤出了梦中一起想呼唤的名字。看着良贵人的脸,我几乎忘了自己这是在演戏,泪水迅速地冲进眼里。胤禩和良贵人都惊异地看着我。
我满眼是泪地向良贵人走出几步,估算着到胤禩的活动范围内了,便放心地双眼一闭,晕倒了。不意外地,在我摔倒在地之前,他有力的双臂揽住了我。
胤禩一路把我抱回了绛雪轩。天哪,我这才知道,装晕也不是这么好装的,仰着脖垂着手躺在胤禩的怀里,一路颠簸,本来是装晕也快给颠晕了,有好几次我几乎忍不住要抬起手扶着他的肩膀。在我的脖子被甩断之前,总算到地方了。把我安置在床上,胤禩后撤了两步,站在床尾看着我。
不一会儿,太医来了,在他给我把脉的时候,我适时地嗯了一声醒转来。皇上正抓着我的手,我甫一睁开眼,便急切地问:“额娘呢?我额娘呢?”
皇上双手一紧,轻抚我的脸:“曼萦,快躺下,别说话。”
我不管,抓住皇上的手用力摇动:“我额娘没死,我刚才看见她了,皇上,您快把她找来,快点!”
“曼萦!”皇上沉声夺回双手,扶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回床上:“你晕倒了,不能乱动,好好休息!”
我一瞬间有点内疚,这么样地利用别人的真心,似乎也太残忍了点。余光里看见胤禩也是一脸关切,我还是沉下心捂着脸哭起来:“你们都骗我,额娘没死,我看见她了,为什么不让我见她。我要额娘!”
现在的额娘,也就是裕亲王福晋连忙走上来,抱住我轻拍着:“傻孩子,额娘不在这儿吗?”听到她和额娘一样的声音,我心中一惊,忙抬眼看去。
对不起,额娘,我以后会向你赔不是的。想着,我推开她:“不是,你不是我额娘,我的额娘给你们藏起来了,你们快把她还给我!”
额娘脸上掠过受伤的神色,可只是一瞬,她又上来安抚我。我咬着牙把她用力一推,伏在枕头上嘤嘤地哭了起来:“你们都骗我,你们都帮着皇上把我额娘藏起来了,我还以为她死了,不要我了,原来都是因为你们!唔唔,我恨你们!你们还我额娘来!”
“曼萦!”额娘从未有过的一声厉叫,我偷眼看见皇上铁青着一张脸,早站起来,肃立在我的床边。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就在这一刻,我的心里竟然生出一种残忍的报复快感。这两年来,不止一次地在听到别人提起我额娘时暧昧的语气,看到提起我阿玛时惋惜的神情,还有就是对皇上和额娘若有若无的暗示,暗示着我能有今日的宠幸,全是因为当日额娘的不堪。现在真是一个用刀剖开所有人伤口的好时机,我在心里握着那把刀,狠狠划下一道,然后偷窥着不同人的不同反应。
没人再说一句话,皇上站了不多一会儿,嘶哑着声音吩咐额娘:“嘉仪,好好照顾她。”说完,转身走了。
我把头扭向壁间不发一语。
只听得胤禩重重叹息一声,也走了。
不多会儿,绛雪轩里安静了下来,青青和鉴兰也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卧房,额娘缓缓坐在了我的床边。
“曼萦,你额娘不是那种人。”沉默了良久,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可转瞬我就明白了,额娘也知道我的心思,一向温婉的表面下她也有着灵动的心。
“你的额娘是我见过最善良,最纯真的人,我也知道有些……风言风语,可你连自己的额娘也不信吗?”她低着头,只幽幽地说。我面上有些赧然,不敢抬头。她见我不动弹,轻轻一叹,说:“傻孩子,要帮良贵人也不是这么帮的,皇上待你如何你应该知道,你不该这么说他!”我再也没有趴着不动的理由了,可还是不敢看她的脸,只把脸埋在枕头里,沉闷地说:“额娘,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就脱口而出。皇上这回可要生我的气了!”
额娘笑着摸摸我的头:“皇上不会生你气的,他走的时候不还嘱咐我要照顾好你吗。”
“可是,可是!”我大力地拍打枕头,沮丧地说不出话来。
额娘的语调一下子犹豫起来,支支吾吾地问了我一句:“曼萦,你的额娘,就没有提起过……她的以前吗?”
“提起过呀。”我看她。
“喔,”额娘点点头,旋即又问:“她……都是怎么说的?”
“她说她自小父母双亡,生长在金陵兄长家,与兄嫂感情淡薄。十五岁上到京城待选,然后就遇见了我阿玛。阿玛他有一次救驾有功,便求了皇上将额娘指给了他。然后阿玛奉命驻扎黔西,额娘也跟着他一起,然后便有了我。额娘好象很不愿意提起以前的事,这也是我磨了很久才东问一点,西问一点凑出来的呢。”
“喔!”额娘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看着她似乎沉浸在往事里的神情,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问她:“额娘,您说您认识我额娘,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若隐若现的微笑出现在她的嘴角:“我自小生长在京城,你额娘十五岁时才来,我们自然是在待选时认识的。”
一个很白痴的问题浮现我的脑海,我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可是,我额娘那么好看,怎么没有被选为皇上的妃嫔?”
额娘肯定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看着我思忖了一会儿,幽幽地说:“也许……就是因为你的额娘长得太好看了吧!”
这是什么理由?现在的我还不能理解。如果说我额娘只是空有一副美丽的躯壳,那落选也不意外,可我额娘是个标准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经、史、子、集无一不通,女红极巧,歌舞极美,秉性又是极善极婉,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在选秀中脱颖而出?真令人费解。
我一把拉住额娘的手:“给我讲讲额娘的事好吗?”
她的左眉轻轻一抬,笑着拍了拍我:“过了那么多年了,容我想想,过几日细细告诉你。”
《相见时难别亦难图片》第3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