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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灵苏身子摇晃,似乎站立不住,她盯着云虚,拼命摇头,心里乱如麻,俨然天地翻覆。
云虚惨笑一下,又说道:“苏儿,这些话听来难受,但句句属实。你想一想,你无父无母,又无依靠,为何小小年纪,就能进入正宗?再想一想,云裳三番两次地想要娶你,可我都没答应,你们本是兄妹,如何又能成亲……”
叶灵苏眼泪夺眶而出,在面巾上留下道道湿痕,双脚忽地失去力气,有如卧云散雪,软软瘫倒在地。这时只听一声狂叫,云裳丢下长剑,捂着脸狂奔而出,穿过周围人群,一眨眼就不见踪影。
众人望着他的背影,均能明白他的心境。云裳一向佩服父亲,将他视为神圣,不想现在知道,这位父亲大人不但通奸生女,还将生母活活逼死。更让他痛苦的是,自己爱恋已久的女子,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如此三箭齐发,将他的心射得支离破碎。
云虚望着叶灵苏,仿佛呆了痴了,他微微俯身,似要抚摸少女的秀发,指尖还没碰到,叶灵苏如受针刺,向后一缩,眼里涌出痛苦之色。云虚怔了怔,苦笑道:“苏儿,你还记得你娘的样子么?”
叶灵苏呆了呆,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她那时还小,如今细想,母亲的音容只剩下一个模糊缥缈的影子。
“你和她长得很像。”云虚盯着她目不转睛,“你越是长大,就越是像她,我每次看见你,就仿佛看见她的影子,只一想到她,我就感觉锥心的难受。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只好让你戴上面纱,看不见你的全貌,我心里的痛苦也会少许多。”他多年来隐藏心中秘密,每日见了女儿,父爱也只能隐忍不发,而今坦白一切,忽觉如释重负,压抑已久的情感喷薄欲出,投向叶灵苏的目光说不出的慈爱。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摘下那一幅面纱。
人群一片死寂,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叶灵苏的脸上,无论男女僧俗,主客敌我,数百道目光被那张俏脸牢牢吸住,个个屏息凝神,均是不忍挪开。乐之扬不由心想:“她长得真美。”冲大师也双手合十叹道:“善哉,善哉。”
竺因风听见佛号,如梦方醒,死死盯着叶灵苏,眼里光芒闪烁不定。
叶灵苏徐徐起身,注视云虚,水杏眼含烟笼愁,红唇轻轻颤抖,雪玉的面颊上泪滴如珠、哀婉不胜,仿佛梨花带雨,更添不尽风姿。
“苏儿!”云虚叹了一口气,“你不姓叶,你姓云,该叫云灵苏……”
“不!”叶灵苏轻轻摇头,仿佛自言自语,“我姓叶,不姓云。”云虚一怔,转念明白过来,叶灵苏必是恼恨自己十余年不肯相认,让她始终蒙在鼓里。想到这儿,更加内疚,说道:“苏儿,我以前不肯认你,也是不得已。”
叶灵苏看他一眼,转过目光,投向远处,一字一句地说:“一句不得已,就能弥补你的过失吗?”
云虚胸中大痛,“呵呵呵”惨笑起来。这时人群中跨出一人,长身浓髯,厉声高叫:“云岛王,你辱我叶家未免太甚。”说话的正是叶成的兄长叶腾,在他身后,又陆陆续续走出二十来人,均是叶家子弟,个个神色不忿。
叶腾大声说道:“就算说上天去,卓轻如也是我弟弟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身为岛王,诱奸良家妇女,应该怎么交代?”
其他人听了这话,大多默默点头。东岛地处海外,虽不如中土礼教森严,但婚外私通,仍然不为众人所容。更何况云虚身为岛王,叶家又是岛上望族,一旦处置不当,不但云虚威令不行,东岛也将四分五裂。
“叶兄少安毋躁,我自有交代。”云虚收拾心情,恢复素日冷峻。他积威所在,叶腾和他目光一交,下意识低下头去。
云虚沉默一下,转向冲大师说道,“大和尚,我有一事不明,还望解惑答疑。”
“但说无妨。”冲大师莞尔点头。
云虚扬声说道:“你来东岛,意欲何为?”冲大师笑道:“不是说了么?受人之托,帮助释先生登上岛王之位。”
云虚瞧他时许,点头说道:“大和尚,你实在厉害,只凭一张利嘴,就闹得本岛鸡犬不宁,当真辩才无碍,可比苏秦张仪。”
“谬赞,谬赞。”冲大师微微笑道,“岛王自承其事,令我大感意外。若你矢口否认,和尚我也无可奈何。”
云虚冷笑道:“大和尚何必自谦,你胆敢前来,必有胜算,想来我自行认罪也在你的意料之内。这件事我隐瞒多年,愧对亡人,每每夜深梦醒,心中悲恸难抑,久而久之,乃至于成为了武道上的一大障碍,今天说个明白,也是莫大解脱。但我只是奇怪,这些往事秘辛,东岛也无人知,大和尚你又从何得来?”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冲大师合掌而笑,“因缘果报,应验不爽。”
云虚摇头道:“我不信因果,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他的目光扫向人群,“在我东岛之中,有人做了你大和尚的内应。”突然间,他的目光凝注一处,冷冷说道,“明斗,你还藏什么?”
明斗一愣,干笑道:“岛王何出此言?”云虚摇头说:“事到如今,你还在装模作样,我又不是傻子,这个内应除了你没有第二个。”明斗眨了眨眼睛,抿着嘴一言不发。
云虚接着说道:“你是叶成的好友,他害死轻如以后,自知难逃我的报复,故而找到你说明一切,而后伏剑自杀。他的本意是要你将事情公之于众,好让我身败名裂。但你没有如他所愿,反而跑来向我效忠,又劝我说东岛正当危难,我应该强忍悲痛,顾全大局。我听信了你的鬼话,始终隐瞒此事,继续做这个岛王。这些年来,你以此为把柄,或明或暗地要挟于我,逼我作出违心之举,好比当年鳌头论剑,我助你胜过童耀,成为四尊之一……”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童耀又惊又怒,心里多年的疑惑有了答案,一时悲愤莫名,死死盯着二人,脸上的肥肉簌簌发抖。
明斗神情尴尬,只听云虚又说:“再好比两年之前,你派弟子劫杀乐之扬,被苏儿破坏以后,你亲手将他二人困在燕子洞中,要把他们活活饿死。事后我大发脾气,可也没有追究,甚至于坏了苏儿的名节,让她怨恨了我许多时候。”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两年以来,乐之扬和叶灵苏在洞里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惹来无数非议,时至今日,透过云虚之口,方才还了两人的清白。
明斗低头不语,云虚盯着他慢慢说道:“明斗,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勾结外人,泄露我的隐私?”
明斗的面肌抽动两下,握紧双拳,“嘿嘿”笑道:“勾结两个字有点儿难听,不管怎么说,叶成都是我的朋友,我这么做,也是良心发现……”
“好一个良心发现!”云虚踏上一步,目透杀机。明斗不由后退两步,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望着冲大师,流露出求援之意。和尚微微皱眉,也徐徐跨出一步,月白的僧袍无风而动。
《灵飞经的全文》第8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