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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休戈娶回的那个人不是什么南朝三公主,而是他心心念念数年的那个清瘦影卫,海力斯先前还怕萧然一根筋,不舍旧主把休戈的真心弃之不顾,可当他见到萧然的时候他就立刻安心了,且不论萧然是否情深如休戈,单是这副几近抓耳挠腮来找他替休戈拿药的样子就足以让他放下戒备。
“药在灶上备着呢,水和吃的也有,你跟我来拿吧,王上一贯不愿意吃药,还得让萧公子多帮忙。”
海力斯的汉话只比休戈差一点,他喜欢一个南朝来的姑娘,为此一心学了很久,海力斯冲着萧然促狭一笑,还算厚道的没有纠正那个错误的发音。
萧然稍有窘迫的怔了片刻,继而干咳一声轻轻应下,他跟着海力斯往外走了几步穿过几个帐篷,远处的草场豁然开朗,成群结队的牛羊看起来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小毛球,边上放牧的北原人三五结伴的骑着马走在一起,风送过来他们口中古朴悠远的牧歌,白云飘荡日头金黄。
灶上温着涩苦的汤药,萧然闻着都觉得苦,他揉了揉鼻尖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询问能不能加点糖进去,海力斯盛药的手一顿,先是嘴角微抽着告诉他会影响药效,然后又暗地里偷偷翻了个白眼。
他还以为萧然是个成熟稳重的,能帮他克一克一向不遵医嘱的休戈,到头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上去明理懂事的实则更不靠谱,往药里放糖这种要求都能提得出来。
萧然微微蹙眉点了点头,看上去还有那么一点心疼休戈的意思,海力斯嘬着自己的牙花子懒得腹诽,他无奈之余也算是更加心安,虽然只是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但总归能看出来萧然是向着休戈的,他的主君好歹没白相思十年。
除了内服的汤药就是外敷的伤药和干净的纱布还有宽敞的衣裳,萧然端着放药碗的托盘跟在海力斯身后一样一样的要,光是外敷药就从消炎止血的一直要到镇痛安神的。
北原与南朝的医术是两个流派,比起南朝那种繁琐复杂的按剂量来的药方,北原的药要简单许多,海力斯擅用草药,且每次都是直接用天然的草药不做二次处理,萧然要得药膏他这根本没有。
再者休戈一贯皮糙肉厚,及骨刀伤都能痊愈得不留疤,海力斯已经忘了半刻之前还担心狼毒可大可小的那个人是谁,他从随身的药箱里找了一卷干净绷带和仅剩的两根药草一股脑塞给他,大有再往外拿东西就会倾家荡产的意思,
萧然只得端着一堆东西噤了声,他另一只手臂上还挂着给休戈带得干净衣服,照理说他臂力很好,单手端着托盘绝不吃力也很稳定,只是他伤愈之后身子总有些不太协调的小毛病,拿托盘的右肩稍微有些倾斜。
海力斯掏干净药箱就发现了他的异样,故而一路上眯着眼睛多看了萧然的肩膀几眼,他能看出来这种后遗症必然是伤筋动骨的重伤所致,萧然是很适合习武的身段,背窄腰瘦腿长,骨架偏细却极为匀称,可他总觉得萧然身上有点莫名的违和感,不单是过往伤势留下的后遗症,还有些藏得更深的东西,如同附骨之疽。
海力斯与休戈虽没有血脉关系,但却一直将他视为自己的半个弟弟,萧然是休戈的命,他为此特意对萧然极为上心,这一瞥而间的忧虑让他惦记了许久,闲暇时他也翻阅了不少先前嗤之以鼻的南朝医书,后来也正是因为这份细腻的心思,他才能将萧然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萧然还要给休戈带一份早饭,早起忙碌的牧人们给他们留了肉干和奶豆腐,他想着休戈是伤号可能还需要些别的来补一补,刚好碰见安格沁牵着两头母牛回来挤奶,萧然就想跟他要一碗去煮,海力斯言听计从的帮他翻译成北原语,安格沁听完之后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年岁不大的安格沁用北原语认真解释着王上是从不喝牛奶的,耿直单纯的北原少年一心觉得休戈是盖世英雄理所应当的喜欢酒香不喜欢奶味,海力斯高深莫测的帮着安格沁把北原语翻译成汉话告诉萧然,萧然颇有困惑的思量了片刻,他明明记得在狄安城里他喝了一碗牛奶之后休戈还吻着他亲了好一会。
“他小不知道,王上是十几岁的时候有段时间喝得太多了,所以才不爱喝了。”
安格沁这一辈少年都是在休戈继位之后才开始从军征战的,他们眼里的休戈自然是战神下凡神佛难挡,安格沁牵着母牛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满是对休戈的憧憬与敬佩,海力斯不忍戳穿,只能暗自压低声线跟萧然偷偷说了一句内情。
无论是哪种说法都不能解释萧然的困惑,他还没想到休戈十几岁时正是十年前这一茬,只是莫名其妙的回忆起了那个睡前的亲吻,混着奶香和休戈的气息,格外的令他面红耳赤。
萧然冷不丁停下脚步甩了甩头,黄色的小野花开在绿草茵茵的脚边,他又转念想起昨天休戈在马上叫他其格的场景,无论哪一段记忆都带着一种几乎奢侈的温情。
“那北…北原语里,其,其格,对应的是什么?”萧然没头没脑的蹦出来这样一句话,他有些局促的抬头看向身边的两个北原人,圆润小巧的耳垂在不经意间已经蓄了些许绯红。
安格沁傻呵呵的一歪头,海力斯反应了一下特意问他一遍是什么意思,萧然只当他们是拿自己打趣,然而问都问了,索性就心一横豁出去的问到底,反正他与休戈也确实已经是那种关系了。
“他叫我这个,我该叫他什么?北原语要怎么说,他没告诉我,我想知道。”
海力斯微微眯起浅灰色的眸子不做回答,相比之下安格沁就单纯的多,十八九的少年人恍然大悟的一拍手,立马松开两头牛蹲下身去摘了一朵野花,然后乐呵呵的拿着这朵娇艳欲滴的小黄花跟萧然比划,用半生不熟的汉话混着北原语给萧然解惑,“噢——!其格!这个!其——格——”
之后的一整日休戈都在帐里休养生息,稀里糊涂就被指派着包办了所有挤奶任务的安格沁和不明真相的旁人都感叹自家王上真是美人在怀志得意满,沉浸在温柔乡里连好动的毛病都改了,居然还有这么安生养伤的时候。
然而只有去帐里送过两次饭的海力斯有幸见证到了能征善战的北原王是怎么被枕头砸到起不了身的。
第十二章昭远
北方草原的尽头是一座座比崇关还要高大肃穆的雪山,猎鹰从半空中一掠而过,依山而建的都城昭远坐落在碧草消失的地方,纯白的建筑巍峨庄严却不失美感,取自山间的石料与群山之怀中的太阳交相辉映,古老的图腾与旌旗随风招展,这是所有北原人心中最神圣的地方。
休戈鬓边的小黄花已经换过四五朵了,为了让萧然消气,他再出发时每天都会在鬓发里别一朵娇艳欲滴的小花,海力斯还算处变不惊的,安格沁这种实心眼的孩子还当他是狼毒发作烧昏了头脑,吓得险些从马背上滚下来。
《崇关北(生为红蓝)》第1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