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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多活一世的人,这辈子过一天赚一天,本来刚来的时候觉得这个世界落后而愚昧,和现代根本无法相比。那时就算立时死在二太太手里也没什么。可现在活得久了,她倒越活越留恋了,也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现在要是被人拉出去砍头,宁娘倒真有点舍不得了。
她这般提心吊胆地跪着,也看不清头顶那人的表情。隐约间似乎听到那人轻轻笑了一下,随即便是一个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起来吧,恕你无罪。”
这话听着就像六月里喝了碗冰镇酸梅汤,宁娘的心一下子就放归了原位。她一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身来,大概是吓着了也大概是跪久了,腿竟有些发麻,一下子没起来,差点直接摔地上。
一旁方才跟着跪下的素白赶紧过来扶她,两人刚刚站稳,就听小皇帝冲素白道了声“退下”,对方便听话地闪没了影儿。
于是乎诚亲王府梅林后头的湖边,此刻只剩下小皇帝赵郢同宁娘两个人了。先前宁娘没想起来他是谁的时候,心里颇有点担心。就算素白在场,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私会年轻男子,传出去名声必然有损。
可现在知道他是皇帝了,宁娘反倒放心了。普天之下谁能大得过皇帝,又有谁有这个胆子敢传他的闲话?蒙皇帝召见之人,不管是男是女都只是天子的子民罢了。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好比父亲召见子女,没的说只能见儿子不能见女儿的。
既然对方尊贵如此,宁娘倒不担心自己的名声了。只是她心里还有些犯嘀咕,皇帝显然是特意让人把自己叫来的,那必定不是心血来潮。如此安排必有他的用意。宁娘虽不至于自恋到觉得皇帝会像楚怀冬一样特意安排她进府,只为见她一面,但这一番召见他必会说些有用的东西。
如今她和他之间,能说得上的话题也就只有选秀了。一想到这里宁娘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叫了声不妙。这皇帝该不会也像楚家的儿子一般,也是那种喜欢随性而为的性子。楚怀秋两兄弟娶老婆都喜欢顺着自己的心意来,难不成这皇帝选妃也能这般任性妄为?还是说楚怀冬求娶不成心生怨恨,真想把她送进宫去了?
宁娘这般想着,脸上就露出了怀疑的神色。皇帝一直冷眼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见她想明白之后倒也乐了。打从第一回见面起他就知道这个陆宁娘不是一般的姑娘。大晋朝也找不出几个敢用簪子刺大汉的女人了。后来在密室里的那一番对话更印证了宁娘性格豪爽,她替自己办的那个事儿也挺让他满意。
虽说他得了皇位夹杂着多方的因素,但宁娘那一下确实帮了他大忙。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他也确实该来见见她,亲口问一问她的心意才是。
更何况宁娘是这般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女人,皇帝心里也有几分好奇,想看看她听到自己那个问题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现,会不会有出乎人意料的举动。
想到这里,皇帝再也按捺不住,索性直接问道:“我今日来寻你,一是要谢你当年在济南时出手相助的事宜,二来也是有件事儿想问问你的意思。”
这前半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宁娘倒还不觉得什么。可这后半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好像不久之前就有人这么问过自己?
宁娘一下子就想到皇帝要问她什么了,情急之下竟脱口而出:“皇上恕罪,民女不愿意。”
☆、第79章月老
皇帝一听便乐了。
他到底也是年轻人,见宁娘这般紧张,倒起了几分捉弄她的心思:“我还不曾问什么,你便这般不愿意了?你可知我要问你什么?”
宁娘不敢与他直视,只能把头微微低下,压着声音道:“皇上来寻民女,自然不会谈什么家国大事,民女不懂那些。想来想去,如今能谈的也只有那事儿了。”
“哦,那事儿?到底是哪桩事情,你且说来我听听。”
他一口一个“我”地自称着,倒令宁娘有些忘了他的尊贵身份。他又不停追问着同一个问题,显然是非要逼她说出口了。这举动实在有些孩子气,宁娘倒觉得他不像个九五至尊,更像个玩心大起的世家子弟。
眼见着对方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宁娘心一横脖子一梗,索性直接道:“皇上要说的,自然是入宫之事了。”
“既知是入宫,便也应该知道这是天大的福气,你如何会不愿意?”
“民女福薄,享不了这份福气,故从未存有如此非份之想。”
“哈哈哈哈。”小皇帝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极其畅快。他拿手中的折扇指着宁娘,不住地摇头笑道,“有趣有趣,真是有趣。此话真该让易仁好好听听。他相中的究竟是怎样的姑娘。我还是头一回见人说自己福薄,只是不愿入宫的。你倒说说你福薄在何处?好歹也是陆大人的亲女,你若福薄那这天下该有多少女子是有福气的了?”
小皇帝一面说一面往旁边的石凳上一坐,微微抬头凝视着宁娘。他这目光带了几分审视的味道,不像是男人看女人的神情,倒更像是天子在窥探臣民的心思。宁娘被他这么看了几眼,没来由的便紧张起来。
她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便听皇帝又补了一句:“如实说。我好好听听,若说的不好,这一回便由不得你了。”
宁娘心头一紧,听皇帝这意思是在考问自己了。若这个问题答得不合他的心意,说不定他还真要招自己入宫了。想到这里宁娘不由冷汗直冒,原本想好的措辞一下子全都说不出口了。她大脑飞速地转着,想着要怎么应付皇帝才是正理,想了半天觉得怎么编似乎都不合适,便索性咬咬牙实话实说了。
“回皇上,民女没有母亲。”
“哦?我记得陆大人是有夫人的,你也是嫡出的女儿,怎么会?”
“民女母亲三年前已过世。”
“哦,这么说来,现在这一位陆夫人,是陆大人后娶的继室?”
宁娘真心觉得小皇帝这嘴脸实在可恶。她不信以他这样的九五之尊,会不知道陆家的情况。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非要逼自己说出口,实在是令人生气。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宁娘也没法子,只能继续说道:“民女的生母十几年前已与父亲和离出府,三年前病逝于家中。民女自小长在陆家,生母虽在却不能团圆,可见福气实在太薄。如今母亲离世,民女再无缘得其疼惜,福薄至此皇上以为如何?”
她说到最后语气里已带上几分怨气,皇帝一听就听出来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把眼前这小姑娘给逼急了,倒生出了几分愧疚之心。人家好歹在关键时刻帮过自己一回,他今天来其实也是来还人情的,没的让人牵扯出这么多伤心事,实在不是明君所为。
想到此处他不由放软了语调:“你说得不错,是我不该挑起你的伤心事。”
“不不,这全是民女的错。”
《继女生存法则 苏鎏》第11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