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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知晓其中诸多内情,此刻比起旁人的猜疑不定,他看向兄长的目光尤为复杂。
萧旸和贺飏已知今日名为接风实为鸿门宴,故而听殷太师与天子一唱一和提起不利靖北王府的事时,神色都还算镇定。
萧旸站起身躬身拜道:“臣等奉旨入京,必然谨遵圣谕。太师方才所言家父已先料到,将记载有当年御史巡查始末以及事后调查结果的卷册命臣等带来,面呈陛下。父王说陛下圣明公允,必然会彻查此事,还那位御史大人一个公平,我等身为臣子,必得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
一番话说得慷慨正气、不见半分心虚模样,加上萧旸为人长得周正俊朗,瞧着便十分可信的模样。
殷绰却不会这般容易放过萧旸他们,闻言便接话道:“两位王爷虽非老王爷亲子,行事却颇得他老人家之风范,滴水不露啊!而且……两位王爷远在北境战事缠身,却还能如此先一步为陛下想得周全,臣听了也是不由拜服。”
这话听着可着实不像是夸人的好话,别说萧栋身为天子听了会如何刺耳,便是殿中宗亲,哪个还听不出殷绰的言外之意。
靖北王远在北境,却对京中异动流言十分了解。说轻了是在京中留有耳目时时打听、说重了便是时刻窥伺圣意,这向来是最招忌讳的。
殷绰倒是会挑别人话中的漏洞找麻烦,如此一来,萧旸无论说自己父王知不知情都不免背上些探听圣意的嫌疑,更不用说比起他们,萧栋显然更信任殷绰。
“陛下……”
“皇兄。”萧璨此时猛地开口,截住了萧旸的话头,二人又同时住了口。萧璨盯着对面的人,笑得眉眼弯弯,比之方才一本正经的模样更像众人熟悉的那个从前的‘他’,“萧叔父若有要紧的话,小王先让让您?”
萧旸远远瞧着萧璨的笑容,顿了片刻后轻摇了摇头,拱手作出一副不太相熟的客气模样道:“并无,雍王殿下请。”
对于弟弟突然开口,萧栋这次难得没有露出宠惯的亲昵,而是微微蹙眉道:“明珠,大宴之上不许胡闹。”
殿中人几乎是不约而同露出诧异的神色,天子方才之言虽算不得斥责,却也是当众头一次驳了弟弟,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萧璨本人却像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仍是笑眯眯的,被皇兄‘训’了一句后摇头轻笑道:“皇兄,臣弟可不是胡乱插嘴的。”
萧栋的脸色缓和了些道:“嗯?那你有什么正经话要同朕说?”
萧璨盯着桌上酒盏,并未立刻开口,他脸上虽堆着笑,可若此时仔细打量他的神色,便会发觉萧璨的神情已由挣扎犹豫慢慢转变为坚定,面上笑意渐渐冷了下来,笑意不达心底。
“明珠?你是怎么了?”
见弟弟许久不开口,萧栋不由开口又询问了一声。
萧璨闻言抬起头时,面色是极罕见得深沉冷淡。萧栋此时恰好与弟弟对上视线,不知怎的,忽觉心底一沉。
“臣弟前日偶然寻到了温大人留下的些许未查完的证据,很巧的是,温大人生前恰好追查到当年北境巡盐御史被杀一事,证据虽还有些不全,但足够印证当年靖北王亦是受害一方。不过可惜温大人尚未完全查明……便遭了同一伙人的毒手。”
时隔一年再次提起温燕燕之死,殿中众人包括天子在内,竟都齐齐变了脸色。
众人皆十分清楚萧璨手中所谓的‘温燕燕查到的证据’是何分量,极有可能那就是导致她惹来杀身之祸的源头,更不用说这事还牵连到了手握大权的靖北王。
萧栋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头一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玉阶之下的胞弟,逐渐冷下来的目光似乎在判断亲弟弟究竟通过温燕燕留下的东西了解到当年多少事。
而这也是平生头一次,他觉得看不透弟弟了。
“陛下,您无事吧?”
作为发妻,殷皇后自认再熟悉不过丈夫的神色,她的目光在皇帝与雍王兄弟二人间来回看了看,旋即略带担忧出声询问。
“朕无事。”
萧栋嘴里说着无事,但脸色着实说不上好,只是面上强装出无事的模样,放下酒盏的时候略用力了些,金盏磕在桌案之上发出叮铛脆响,席间丝竹乐声渐渐低了下去。
殿外百官在寒风中赴宴,虽说宫里各处都备了炭火取暖,可到底是风大冷得厉害,本就没有什么觥筹交错的念头,也就坐得近的两席之间偶尔偏头过来说两句话。
殿内的动静只遥遥传出来,听不太清楚。裴玉戈无心于歌舞是否宜人,他一双眼一直紧紧盯着殿内的光景,奈何官位太低坐得也远,什么声都被歌舞盖了下去。
忽然之间,殿内舞女齐齐后退出了大殿,就连着丝竹乐声都止了,殿内外皆是一片鸦雀无声。
裴玉戈的心此刻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这接风宴实为针对靖北王世子的鸿门宴,所以内殿一出了异样他便不由担心。
殿外臣子无人敢出声冒头,不知等了多久,内殿丝竹之声才重新响起,舞女归来助兴,殿内外仿佛一副无事发声的模样,但裴玉戈清楚,殿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他便从临近的大理寺少卿崔望那儿得到了答案。
萧璨于大殿之上重提温燕燕之死以及她留下的些许证据,隐有为靖北王一脉支持担保的意思,而这显然是天子不愿意看到的局面,这才招来天子一时之怒。
崔望将自己刚听来的话转述给裴玉戈之后,不由摇头道:“裴中丞,不是我说,雍王爷这是不是……”
《不臣之心讲的什么》第17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