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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不想听到萧岚再笑著告诉他说,他只是在换频道的时候,偶尔瞄到了一眼。
尽管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但是他还是选择性的失聪。於他而言,这实在是一种难言的剧痛。还有谁能比他更悲情吗,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这麽多年,然而那个人,却从来没有在任何媒体上主动看过他,哪怕只是一眼。
唇齿交合的每一分每一秒,季晚潇都在想,或许他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楚回以外,最能切身体会到萧岚冷血的人。
等这个吻结束的时候,季晚潇几乎已经是半挂在萧岚的身子上。他一边微微喘气,一边说:“……呼,今天真是开心死我了,萧岚你终於舍得看打开电视看一看我在T台上的样子了呢。喂,我走得怎麽样?”说最後一句话的时候,季晚潇歪过脑袋看萧岚,嘴角扬得老高。就像是一个等著要糖吃的小孩子,忍不住地撒娇。
他知道萧岚不会喜欢整天吵著闹著要求唯一和忠诚的任性伴侣,所以,他也就很听话地把这些萧岚不喜欢的东西,从自己身上,一点一点地剔除了。其实他从小就受尽宠爱,要说任性,是很不为过的。可是为了萧岚,他却愿意忍受曾经那份连想都不敢想的剧痛,把这些本来都早已烂在他骨子里的东西,无论深浅,都一一刨掉。
萧岚抱著季晚潇坐到床上,季晚潇也很自觉地脱了外衣,蜷在萧岚怀里。远远看去,那模样实在像极了一只温顺的猫咪。
萧岚靠著床背,没半点犹豫地说:“很好啊。”
季晚潇一听就撇嘴:“……这算什麽回答啊,太敷衍了,说点具体的,好不好?”他伸手拉拉萧岚的衣领,这下除了撒娇,更加明显的,反而是讨好。
萧岚捏捏他的脸蛋说:“具体点的?你想听什麽?”
季晚潇著迷一般仰起脸看萧岚:“嗯……只要是你的真心话,我都想听。”
萧岚看了季晚潇一会儿,低头一笑。然而季晚潇依然死死拽著萧岚的领口,不肯放手。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真心话”这样的要求,对於萧岚来说,已经是多麽多麽奢侈的施舍。想到这里,季晚潇的手微微有些松动,他垂下脸,眼神渐渐黯淡。楚回和萧岚在一起了那麽多年,想要的,也不过就是这麽一句真心话而已。
可是,就算是楚回,直到最後,也没有得到。季晚潇没有自信可以比过楚回,在萧岚这里,得到哪怕一分的真心。可是,自信这样的东西,对於从前的季晚潇来说,从来没有缺过。
甚至应该说是爆棚。
他长得好,家世好,虽然在性格方面,是一般人都不会待见的骄傲自大,任性自恋。可是因了有前面的两项,也让一大群人狂热地吼成了“有个性”。只是,在萧岚面前,他也记不清到底是在这七年的哪一个瞬间,面对著萧岚,他忽然就丧失了全部的信心和骄傲。那个时候,他只是听说楚回竟然犯罪入狱了,震惊之余立马准备回国。可是还没等他赶到中国,萧岚就来了意大利,於是两个人戏剧般地在楚回外公家的住宅里碰了面。在那之前季晚潇是见过萧岚,见过作为好友楚回的男朋友的萧岚,可是。
可是一个在喧闹嘈杂灯红酒绿的酒吧里的第一面,怎麽比得过一个在一碧晴空灿灿阳光下的第二面呢。
那个时候,站在一片死寂的废园,头顶是意大利六月的骄阳,站在季晚潇面前的萧岚,微微逆光。唯有一道长长瘦瘦的影子,在杂草丛生的地面,轻轻摇晃。
直到现在季晚潇都还记得,当萧岚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看到是他的时候,唇角立马就轻轻一扬。那个笑容,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他被很多人表白过,很多人也都曾跟他说,我对你真的是一见锺情。虽然有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可是季晚潇身体里流的更多的,还是中国血,因此,对於一见锺情这样的东西,他还是很嗤之以鼻。直到看到萧岚的那一刻,他才终於知道,中国的古人能说出这个词,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前提是,如果你真的遇到了,能让你说出这个词的,那个人。
很多人的相知相交,都是从第一面就开始了,然而季晚潇清楚地知道,他和萧岚这麽多年来的全部纠缠,却是从第二面开始的。从那个,在烈日炎炎下,恍若梦幻一般的第二面开始的。
他说不清,究竟是那时的阳光太灿烂,还是萧岚的笑容太耀眼,让他在一瞬间,就恍恍惚惚迷了眼。
不过现在再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他偶尔也想过,他这算是趁人之危吧?无所谓了。萧岚算是楚回的仇人吧?也无所谓了。这麽多年下来,每当他产生类似於这样的愧疚或是负罪感时,他就会缩在萧岚的怀里,用力地闻他身上的味道。
无论时空怎样变换,他始终固执地觉得,在萧岚的每一件衣服上,都混著那一年的意大利,初夏阳光的芬芳。之於他,这就是一种最最无解的毒品,只要一闻,就无法自拔。
就像是现在,他蜷在萧岚身边,一边抬头期待萧岚哪怕一句也好的真心话,一边往他胸前紧靠,如同吸毒一般贪婪地闻著他身上的所有味道。
萧岚自然是没有回答季晚潇的话,感觉到怀里的季晚潇不断靠近他,身子还有微微的颤抖,便环手搂紧他,在他耳边问:“冷?”
季晚潇抱紧萧岚的腰,摇摇头:“……有一点儿。”虽然他很直接,可是他也不想让萧岚知道,自己如此紧密地靠近他,只是太想念他身上的味道。
於是萧岚便把季晚潇抱得更紧,还拉过一床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他拍拍季晚潇的背,有点像哄小孩儿:“那就睡吧。”
季晚潇沈默了一下,闷声哼出一个“嗯”。事实上他也没有指望,萧岚会对他说什麽好听的话。这些年下来,每年的这个时候,不做爱,已经是他们的惯例了。
因为在这之前的两天,萧岚和楚回,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遍。从季晚潇和萧岚确定这种关系的第一年开始,萧岚总是会在十月末就把季晚潇打发走,去哪里任他挑,做什麽也由著他,只要,他不要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季晚潇知道,那两天的萧岚,是专属於楚回的。而他也很乖地不管不问,只是每次都在四号的凌晨,在第一时间,再赶回萧岚的身边。他以前从不知道体贴体谅,也搞不懂为什麽一定要理解宽容,可是一遇见萧岚,这每一样,他都一件一件,一点一点地逼著自己学会了。
以前都是别人将就他,现在,终於轮到他去将就别人。他终於或多或少地了解,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你不得不放下身段,甚至尊严去讨好的。因为你发现,那些东西,都比不上和他在一起重要。
他知道在中国有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现在,他总算是真正理解了。以前那麽多人对他的将就,现在,他都全部还在了萧岚一个人身上。
《良玉的含义》第2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