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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忽然一抬头,看了苏离离一眼,截断张师傅道:“老爷子的指教我记住了。雕工各有风骨,且看各自磨练吧。你的风格未必是我的。”
张师傅此时回头也看见了苏离离,沉吟一声,点点头去了。
木头看他走远,转身回院。苏离离笑道:“你们在说什么?”
木头道:“老爷子教我下刀要顺着木料纹理,逆行易错刀。”说着往里走。
苏离离收了笑,道:“站住!你们说的我听见了。”转到他面前,“为什么要骗我?”
木头正色道:“我不想说是因为我没当回事,你也就不必当回事。”
烈日下有蝉鸣贴着树干传来,啸长而粗粝。苏离离默默地打量他一阵,伸手拈下他肩头一片木屑,道:“别干那重活了。把张师傅留下的活砂一砂。我去做饭,一会叫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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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入七月便下了两场雨,天气凉了些。苏离离想要不要去看言欢,想了两天还是作罢,心里有些郁悒不乐,只在家里细细地做棺材。有时看着满院子的棺材,觉得棺材也是一件有灵性的东西,有种沉默的诉说,跟自己很亲近。
七夕这天,街上摆灯,夜市如昼。苏离离索性拉了木头逛街。大约时局不好,人们都借节抒怀,从如意坊到百福街,到处游人如织,比往年更甚。大红的,橘黄的,浅紫的,嫩绿的纸灯到处张挂,鲜艳的颜色驱走了大家几许忧虑。
木头就像块会走路的木头,跟着苏离离一路沉默。苏离离也就由着他,只挨着地摊看一些小玩意,间或拿个配饰在他身上比一下。走完一条长街,苏离离对着晚风深吸口气,笑道:“好久没出来逛,倒觉得有意思。我记得护城河边有一家扶归楼,做得很好的酥酪。现在忽然想吃了。”
木头看她言笑晏晏,金口终于吐出了一句玉言:“那就去吧。”
上京内城有河,环城而掘。据说是定都之初依风水秘术所建,护皇家龙脉的灵河。河边垂柳依依,苏离离与木头沿河而行,游人少了些,三丈长渠,顺流漂着些彩灯。远远一道拱桥,却有三人扶栏而立,往开阔处眺望城郭地势。
彼明我暗,苏离离无心一瞥,借着明灭灯火,仿佛觉得中间那人身形样貌与那姓祁的颇为相像,心里突地一惊。拉着木头远远避开,绕了一个街口,正是扶归楼。今夜坐客甚多,苏离离直上二楼,也只剩了窗边角落一张空桌。
她拉木头坐下,忍不住就向窗外看去,方才小桥上那三人已不在那里了。苏离离轻呼出一口气,不知他又到京城来做什么,惟愿自己看错了人。她端了跑堂倒的热茶喝了一口,拿了菜单子点菜,正踌躇清风明月小酌点什么酒时,铁一般的事实告诉她,她目力绝佳,刚才确乎没有看走眼。
那三个人一走上二楼,便凝聚了万众目光。祁凤翔穿着窄袖的织金回纹锦服,并不张扬,却是细致处的华贵。腰带缀着一枚小巧的玉佩,束发长靴,不似往日风流态度,却像怒马弯弓的幽并游侠。清朗的眉目,衬着这身衣服,允文允武。
他身侧两人,一个黑衣劲装,不怒而威,苏离离看来觉得世人像是都欠了他钱;另一个宽袖长衫,弱质彬彬,却是个文雅秀气的书生小白脸。与这三人比起来,陪侍一旁的店家如皓月之下的萤火,不足一提。
祁凤翔目光犀利地一扫,正与苏离离看个对着,苏离离来不及往桌下埋头,愣在那里,无言地一叹。祁凤翔微一错愕,忽然便莞尔一笑,对店主道:“那边不是还有空位么?”手臂一抬,直指到苏离离桌上。
苏离离当机立断,对木头道:“你先避开去,我把他们赶走了,我们再喝酒吃饭。”木头看一眼祁凤翔,剑眉微锁。祁凤翔三人已走了过来,店家陪着笑脸道:“客官,这桌子是六个人的位子,与这三位公子拼一下可好?”
苏离离似笑非笑道:“行,有什么不行。”
祁凤翔在店家掸过的凳子上坐下,正要说话,木头忽然道:“我们在街口点心铺子订了点心,这会也该做好了。不如我现在去取回来吧。”衣摆一拂,站起来便走。
祁凤翔静静注视着他走下楼梯,方缓缓回头,宛然笑道:“月移花影动,似是故人来。苏姑娘,又见面了。”
苏离离心道:你每次见着我就要念诗么?看着他一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的表情,心里没甚好气,应道:“是啊,真是不巧得很。”
“苏姑娘好象不大乐意见着我啊?”祁凤翔道。
苏离离恳然道:“祁公子,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天子谋晋江》第1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