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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玉也是这样他就算有再多的毛病,可心是好的;再自私胆小,可义气是讲的;再脑子抽风,可智商也还在……他知道自己这么往回去冲肯定没什么好事儿等着他,可他不能眼看着村子出事儿。
“从这边走小路!”李十八指了指旁边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那儿有条小路可以直接进村子,走。”
看了他一眼,文玉没说啥,一矮身子,跟着他往杂草丛里钻。
虽然是冬天,但杂草丛也没说都没了,一般捡柴火也捡不到这里来,所以这边夏天没人的杂草梗也都还在,只不过颜色枯黄硬邦邦的措在那里,等到大雪压住过了一冬天,再开春的时候就化成了泥土。
现在,俩人就钻进了这一条全是乱草梗的小道上。
这条小路挺隐蔽的,路上还能看见什么虫啊蛇的尸体,要不是心里挂念着张老三,文玉只觉得自己都能叫出来——这月光扫在雪地上,一片惨白的,正好让这小路上的那些尸体也都看得清楚……脚下要是不注意,指不定还能踩着活的什么!
“现在是冬天,还好点儿。”李十八看了看他,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快走吧。”
“哦。”文玉没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选的这条道,李十八这是帮他,他要是再因为这路上不好走唧唧歪歪的,那就太不要脸了,这么一合计,心里也便稍微舒坦了点儿,地上那些死了的什么耗子还是蛇啊癞蛤蟆的,都变得不那么吓人了。
往前走了一段路,遇见个岔路口,李十八拽着文玉走了左边,再往前走,居然有个小地洞。
“这里,直通着村子中央那颗大槐树下面的那个小石台子那。”李十八小声对他说,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生怕他自己跑了。
“真的?”文玉虽然说是问话,可这语气却是肯定了李十八的话——李十八没必要骗他。
这地道挺干净,似乎常有人走动,不过走动的也只能是他们这些胡子,可不能是村民。至少文玉在村子里住了那么久也没听说这还有地道的。
走了一段路,见着前面有个楼梯样的东西,李十八就站下了,拖着文玉又上了楼梯……地道里一直没什么光亮,可上了楼梯,文玉就猛地闭上了眼——这火光这么亮,都快把他的眼睛给晃瞎了。
等眼睛不疼了,他才慢慢睁开眼,这才发现,原来这地道是在那大槐树底下的石台子里头的,而石台子下面的那些窟窿,正是地道往外查看的通风口,也能借着这个看清楚外面的情况。
外面,现在情况简直让文玉急得要直接跳出去杀人了!
几十个鬼子,端着枪,把村子里的人都赶到这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来,那火光也是鬼子点燃的火把,明晃晃,照亮了半边天。
“你们,谁,是忠义堂的人——是抗联,对,谁是抗联的人?”鬼子大叫着,指着村长怒喊。
“我们就是老老实实的种庄稼的,没有抗联的人。”村长老迈,拄着拐杖,但人挺精神,胡子也留着一大把,“这里,都是种庄稼的老实人,没有抗联的。”
“不说实话。”鬼子“啪”地一下,给了村长一个耳光,“说!谁是忠义堂的人!?”
“没有忠义堂的人!”村长提高了声音,“那是水泊梁山,那是聚义厅,那是林冲武松鲁智深!”
“不说实话——”
☆、第六十五章村葬
文玉瞪大了眼,嘴也张开就要喊了,可忽然之间他的所有声音都给李十八捂在了手心里。
“别出声!”李十八压低了声音。可文玉红着眼转过头去看他的时候,才发现他也是眼睛通红地瞪着鬼子的方向——几乎能看到他因为牙根死命咬着而鼓起的腮帮子。
文玉深吸一口气,再呼出去,再深吸……来回几次,才算是让自己勉强平静了下来,这方转过头去看村子那边发生的事情。
“你,不说实话——狡猾狡猾地!”鬼子又给了村长一个耳光,响亮的声音又让文玉几乎要跳出去跟鬼子拼命了!
老村长今年六十有八,在村子里算得上是高寿,哪儿受过这样的事情?何况老村长为人公正,做事正派,从来都是村子里最有威望,可以说是德高望重,鬼子如今这般,就是在给整个村子立规矩!
“你四处去问问,忠义堂到底是什么!”老村长直直地盯着鬼子,“我太平村几百年,未出过什么达官贵人富贾大商,但也是恪守仁坚守忠孝!”他手里的拐杖重重在地上跺了两下,“我老头子这一辈子,见过长毛子见过二鬼子见过大帅的兵也见过你们东洋鬼子!忠义堂——就冲他们忠义这俩字,我佩服他们!”
“老畜生!你找死!”鬼子哪里懂得什么“忠义堂”,又哪里懂得老人的这份忠义气节,只觉得老家伙不听他的,薄了他的面子,实在该死。
“太君,他就是个老杂碎,您犯不着跟他生气……老家伙脑子不清不楚的……”张老四急忙上前拦住了鬼子,“太君,这老家伙有病,您哪儿能跟他计较啊!看我不教训他!”说着,一巴掌就给老村长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他刚打了两下,那鬼子抬起枪把就往他脸上捶了一记,怒喝:“ばか!”
“太君!我……”张老四刚要说什么,就听老村长打断了他——
“我老头子活了六十有八,什么生死早就不在乎了,你杀了我,放了他们。”老村长往前挺了挺,他六十八岁的老身板瞬间挺直了。他的手指过身后的一群人,这些人都是他的村民,他守护了一辈子的亲人,到死,他也要守着他们护着他们,等下到阴曹地府去也有脸见他爹他娘……他的列祖列宗!
“哼哼。”鬼子走到老村长跟前,仔细打量着老人……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来点儿什么,可是看了半天,鬼子失望了,他摇了摇头,回身拿起刚才用来捶张老四的那杆长枪,用力抡了起来——“咔嚓”一声,枪杆子打在头骨上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脆,脆得让人心颤!
多少人瞬间就闭上了眼睛——可眼睛闭上了,看不见了,那声音却往耳朵里钻,好像一条条蠕动的毛虫麻麻地往人的心里拱,或者是一个个尖利的刀尖狠狠地往人心里扎……疼,还带着一种特别的酸涩跟恐惧。
“扑哧”!原本清脆的击打声已经变得闷闷的了,文玉一直闭着眼,他不敢睁开也不能睁开……眼睛上覆盖着一只手,他知道,李十八不想让他看见……可是……手,慢慢往上挪,按在李十八的手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攒足勇气,用力抓住了李十八的手往下拉。
这个动作,文玉做得很慢很慢,慢得都不像他了……他的手就抓住李十八的,用力抓着,似乎使尽了他平生所有的力气。
眼前,是什么样的情景?
也许就连过去看过的那些抗日片都没法体现一二……艺术加工过之后,真正的景象又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可是眼前的血肉模糊,眼前的奄奄一息,眼前的疯狂得意……都让人无法忘记也不敢忘记!
《徐闻民国土匪》第7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