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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濯雪道:“据那位郁筝姑娘所言,此人之前曾自称是侠道盟子弟?你能否根据这条线索调查?”
危兰沉吟道:“当今江湖武林,十之有□□的门派,都属于侠道联合盟,但这些门派,不是每一个我们都熟悉了解,其中默默无闻者,如浮世微尘,遍布四方,不知凡几,若要一一查问,是要费许多时间,许多功夫的。今日有留家堡的师兄提到蜻蜓案的一个疑点,为何那位三当家柏承死了这么久,他的师长同门始终没有寻他?其实或许,他的师长同门一直都在寻他,只不过这个消息传不到我们的耳朵里,我们不知道而已。就像……”
这番分析极有道理,可是危兰停在了这儿,语音顿了顿,又令蔺远照与江濯雪甚是好奇。
他们问道:“就像什么?”
危兰淡淡笑道:“就像六年前的庚戌之变,侠道盟有一大半的姐妹兄弟都赴京支援,为国捐躯的义士众多,然而如今大家都只记得我们五派是如何英勇作战,又牺牲了多少人,却根本不知道了别派也有许多师兄师姐在那一场大战中负伤甚至丧命。”
自前些天的夜里,她发现郁筝与郁辉的共同点以后,最近一旦有空,她就在翻阅侠道盟所记载的关于六年前那场大战的各种资料。
方灵轻既已明了危兰的心思,听她此言,遂立刻接着道:“兰姐姐,你这话倒也不完全对,就算是你们五大派,也不是人人都能声名远扬的。我记得前些天你和我聊起你初次与郁筝见面的情景,那时是在观乐楼,有许多侠道盟子弟正一边听戏,一边论戏,自然而然便谈起了琢冰居士所写的数本江湖传奇——”
她朝着江濯雪一笑,道:“江师姐,你知不知道,其实有些人——包括郁筝姑娘——都认为你所写的江湖传奇也并不怎么真实?”
江濯雪道:“为何?”
方灵轻道:“因为你笔下的江湖从来没有侠道盟出现。”
江濯雪道:“那他们说得有道理。我大明朝的江湖,确实绕不开侠道盟。”
方灵轻道:“兰姐姐还和我说,之后她又问郁筝姑娘,《会盟记》够不够真?因那《会盟记》是鞑靼退兵以后,侠道盟召开庆祝大会,命令盟中几个擅长文墨、雅好梨园的才子侠客所著,专门记述了侠道联合盟为国为民、抗击鞑靼大军之事,可是偏偏郁筝还说它不够真。兰姐姐,是这样吧?”
危兰道:“当时情况,确是如此。我还询问了郁筝姑娘原因,她却避而不谈。而今我才终于有些明白了,郁筝姑娘有一同胞姐姐,名唤郁笙,六年前便曾在与鞑靼的对战中伤了经脉,导致武功全失。可是那《会盟记》只记我们五派嫡系弟子的功劳,就连像郁笙姑娘那样的如玉山庄旁系弟子曾做过什么贡献都全然不提,遑论别派的姐妹兄弟?”
蔺江二人的神色渐渐沉重,然而并不发言。
方灵轻笑道:“所以,就算是写了侠道盟故事的戏,也不一定真实,何况从不提及侠道盟故事的那些戏?江师姐,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写戏,从来不写侠道盟呢?”
江濯雪的笑容里带了几分怅然,道:“你们应该明白。”
危兰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可是人活于世,有很多事情都离不开水,不但需要它濯足濯身,更需要它来解渴。”稍稍顿了顿,她端起桌上一杯香茶,轻声道:“倘若有一日,这世上再无一滴清水,又该怎么办?”
蔺远照道:“你们话里有话。”
危兰道:“不瞒蔺师兄和江师姐,危兰如今最担心的乃是本盟天玄门。谁掌管了它,谁就会知道许多别人无法知道的江湖机密,假若有心人利用这些机密做出什么事来……江湖的水可就更污浊了。”
蔺远照道:“我听说,天玄门下一任门主的候选者有两人,即使留骋是杀人凶手,不是还有贵门的危怀安吗?”
危兰道:“他绝不可以。”
旋即,危兰毫不迟疑地将危怀安做过的事说了出来,蔺远照与江濯雪听罢面面相觑,不方便评价,便未继续说话。
危兰倏然站起身来,深深地躬身一揖,道:“我刚才说,今日危兰来找蔺师兄和江师姐,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向两位告知那出戏的结局,而这第二件事便是希望两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由渺宇观的某位师兄师姐担任天玄门的门主之位。”
许是危兰之前话语中的铺垫太多,她此时突然说出这一句话,蔺远照与江濯雪并不如何意外,沉默地思索了有顷。
蔺远照道:“前不久,我们收到三弟寄来的一封长信,信上详细写了他还有四弟五妹六妹和你们认识的经过。所以我知道,今日危师妹希望我们答应的这个请求,在数月前,你也对他们提起过吧?”
江濯雪道:“可是我们姐妹兄弟九人,始终都是一条心,他们的答案自然就是我们的答案。”
危兰道:“我明白,但这并不是同一个请求。曲师兄那天和我说,史书上有许多改朝换代之事,都必然伴随着流血牺牲,因此我不敢让渺宇观千千万万的姐妹兄弟身入危局。我只是希望……侠道盟里能多一方称得上净土的地方,天玄门不至于更混乱。”
江濯雪道:“然而一旦我们在侠道盟里做事,便已经是身入局中,再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危师妹明白吗?”
若说渺宇九剑始终是一条心,方灵轻也始终是危兰一条心。
她听到这儿,忍不住插话道:“渺宇观身为五大派之一,难道真的就可以永远置身事外吗?甚至哪怕你们只是最普通的武林侠客,只要在江湖之中,难道真的就可以永远置身事外吗?”
蔺远照凝重地叹口气,道:“你说得不错,或许以后有一天我们真的没法再置身事外。但这只是或许,至少目前,我们可以不趟这滩浑水。”
江濯雪也道:“而这世上,能将浊浪变为清浪之人,我想应该还有很多。纵使少了我们师兄弟姐妹几个,也不会怎么样。”
两人心中猜想,危兰听了他们这番话,可能会有些不悦。
然则这些年来,他们自始至终便是这样的想法,他们自然会对他们的朋友据实以告,不管对方听完会有何反应。
危兰却未有丝毫不豫,反而微微地笑了笑,道:“我早已猜到,蔺师兄和江师姐今天绝对不会答应我。”
江濯雪道:“那你为何还要向我们提起此事?”
危兰道:“不管什么事,我总是想要试一试。人的想法,有时候是有可能改变的,蔺师兄和江师姐今日不答应,以后未尝不会因为什么缘故,而变了念头。所以我还想要多试几次,或许过些天,我还会再来拜访蔺师兄和江师姐。”她继续微笑:“当然,你们也可以依然拒绝我。”
蔺远照笑道:“好,无论你们是因为什么事来找我们,无论我们会不会答应,我们都会很欢迎两位的到来。”
《侠路相逢勇者胜》第30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