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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个狠角色,不过这人文不成武不就,若要靠着同乡的情谊,往后怕是也难到高位,断跟求荣华富贵,与此前乱世中倒也是个活法。
申容不禁就暗暗打量了一番这霍育——身型倒是魁梧,地阁方圆,两腮饱满,双眉入鬓,即便身为宦官,也不乏男子英气。
“您待会切记不语,陛下这几日心烦,南边开战久久未能定下,朝中……”霍育正与刘郢低声说话,停顿须臾,又瞥了眼太子身后的太子妃,“朝中也尚未安定,今日原也不是要为难储妃,只是叮嘱几句话罢了。”
“知道。”刘郢的神色也凝重,即便得了霍育的话,心里也不能落定。
毕竟他老子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就算不会为难申容,可光那副凶神恶煞的面孔就能唬得人胆颤,往前那些战场上退下来的男人们在他面前尚且战战兢兢,就更别提申容这个不到双十的女儿家了。
第92章若申安国有罪,你要自己辞去储妃的位置
随着霍育的带领,夫妇二人穿过前殿层层五彩珠玉的帘幕,申容虽是低头,却也仍旧不忘默默打量四周——即便这天门殿她已来过不下数次,可每回来也不禁要被里头压抑的气氛所震慑。
不同于后宫中各宫室的建造,天门殿乃是整个皇城之中最宽广的一座殿堂,光是空置的前堂就有好几间,绕过议政的大殿,往后一条候着众多侍中郎的走马长廊,再往里才是成帝处政的后阁。
这里头陈设单调,单一座厚重的漆绘屏风,里边是成帝办公的一张长案几,案上摆着笔墨、油灯一应,后头设下一方雕花凭几、铺上白鹤堂的软席,东边墙上挂有一副前朝的烈马图,成帝就落坐殿中央。
与刘郢不愧是父子俩,连闲散的坐姿都一样,只要不是在人众多的宴上,二人便都是这样一条腿盘着,一条腿弯着,身型一弓,伏身案几专心书写。
倒也符合他这位开国皇帝的鲁莽作风——申容心里默默想着,如今真到了成帝面前,反而不如之前没见着他时候那样惶恐了。
兴许死过一回的人心绪总比一般人要稳定,即便这一世就为了一个“活”字,但若最后还是走到了亡路,她想自己也是不会慌张的。
怕就怕,到死还是一副卑微模样。
“你倒是护着她。”成帝是等了一会才出声的,开口先对着了他三儿子。
刘郢躬身行礼,磕了两个头,并没有接这话,也算是照着之前霍育的话来了。成帝的目光继而又转换到申容身上,“申家女,你可知朕今日召你来是为何?”
父子俩这性子也是一样,要说个什么话,就一定要拐个弯。申容跟着也磕了两个头,“回陛下,是为臣妾父亲之事。”
成帝放了手中的狼毫笔,倒没料到这申家女竟回答得如此直接,瞧着这副模样,竟也没有半点惧怕,倒是鲜少在女儿家中瞅见这样的人物。回想到上回在万羽殿上自己赏了两个舞女给阿郢,当时这申家女的态度倒也没什么大毛病,他向来喜欢这些性子稳的,男儿不可自大易怒,女儿不可无理娇嗔。
一时间,那些预备着暗暗刁难的心思便降了些,不过一想着申安国,叹了口气,真有几分惋惜,“你父亲这个人啊,太枉费朕的信任,做出这样的事……朕能提得起他一个,就还能有第二个,也不可惜。”
皇帝的语气不重,可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了申氏一族的脊背上。申安国确实是个有些学问的,可也不过是因为开国之初,文人四处流窜难以聚集,所以国朝视若珍宝。但谁又说得准以后稳定下来,就不能再找出几个如他这样的?
正因是如此,所以等到刘郢自己做皇帝的时候,已经不需要再像他老子这般——为了拉拢朝臣而给皇亲们做媒了。申容微微抬头,还未见到成帝的神情,就见刘郢悄摸挪动膝盖,已有要挡着她的趋势了。
父子俩这护短的性子也如出一辙,她记起奇宝湖上那次,刘郢也是如此……
可这次,再不能躲在这位太子爷背后了的,她也着实没想着要靠他来化解掉这次的危机。趁着太子开口前,便已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再露了出来,“妾自小受父亲教导,深知他的为人,也深知他的抱负,妾相信父亲不会做谋反之事。”
这语气不卑不亢,哪怕是到了威严的天子面前,也没有现出半分畏惧。
“那倘若就是做了呢?”岂料成帝睥睨于下,依旧不依不饶。
下头二人皆是一怔,太子袖下一双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
这话的意思,是还未查明,就要申家先认了罪,申容又岂能读不懂成帝的意思?随即垂下眸子再磕了个头,未曾过多犹豫,“若臣妾父亲真的有罪,臣妾愿一同受罚。”
“父皇——”刘郢到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这一声才出,就被成帝的一个抬手给止住了。
殿中的寂静好似深冬里一抹刺骨的寒风,轻易地拂到了每个人身上,就连候在边上的常侍郎也无一放过。霍育的额角滚下一颗明晃晃的汗珠,余光带过座下跪着的太子,默然摇了摇头。
“如此便最好。”成帝未将视线放到他儿子身上,冲着申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朕无意干涉后宫诸事,但若申安国有罪,你要自己辞去储妃的位置,可听得明白?”
这话就仿佛从空阔的大殿顶端传来,如一道沉重的冰锥,直刺向她心底那片沉寂许久的心湖,申容怔了片晌,继而微不可察地一笑,只觉得讽刺。这储妃的位置,让她坐的人是他,让她下的人,也是他。皇帝的权利当真是大,所有人在他面前,就如同手中的玩物一般,听由他随意调摆。
《汉宫春李邴》第151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