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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上的神火在将见喜烧成灰烬后开始衰退,不多久便是连最后一簇幼焰也消散于了风中。天央狠狠朝地面砸下一记拳,奋身而起也向厌隗攻去。厌隗不躲,将他二人的杀招一一接下,又一一返还,宛如享乐般周旋于接连不断的来袭中。
尚且年轻的玄凤又岂是早已将危境视作游园的大妖物之对手。算着前去应对巨妖的玄凤们该是归来时,厌隗便起了要走的心思不再玩耍,从身后扼住怜的脖子在他耳畔说道:“我最后再给你一个选择,百年之内与天央成对,或是百年之后跟我走。”
“我会咳……”怜刚开口便吐出大口血来,不等缓过气来便继续道,“让你不得好死……!”
厌隗并不讨厌如今对他只剩下仇恨的怜,低头亲吻着他的发丝,以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道:“一百年后我会再来见你,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未与天央成对我定会带你走。你若不愿再见到我,便竭尽所能去追求天央。那样我便放过你。”
“你究竟……想做咳……”
“我亦是不知。”厌隗松开怜的脖子顺势将他环抱住,“所以我才一直在寻找。怜,你觉得我想做甚么?”
怜不住咳嗽,想反抗却再没了力气,就那般垂下头。头上受伤流出的鲜血滴落在厌隗手臂上,他盯着那抹融化于红衣上的血色,渐渐模糊了视线。厌隗靠上他脑袋闭眼沉默许久,方才抱起他行至天央身旁放下,立于其旁多看了几眼转身飞入天际。
怜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想来该是开心的。厌隗从未见过怜开心时的模样,不知一百年后能否见到。
而光阴岁月从不曾为谁驻足,百年如驷之过隙,再见之期已是将至了。
天央负手而立祭坛石阶下,只留一道背影映入红月里。怜站在远处蹙眉看来,最后不过轻叹一声转头离开。似有感应般,天央回过身来遥望去,也终不过目送他隐入了夜色里。
被捆于灵树下的净玉玦此番终于醒来,正欲舒展身子便觉周身传来剧痛竟是动弹不得,索性放弃,移眸看向祭坛前的天央喊道:“随我一同前来的凡人在何处?”
方才知是仙君已醒。天央这厢信步而来落座于净玉玦身侧,后倚了树根转头向他笑道:“仙君请放心,您的人我们自然不敢怠慢。”
净玉玦是连喘气都疼,便懒懒问道:“将我捆成这副模样,如何才算怠慢?”
天央将手指放入口中吹了一声哨,不多时候便有玄凤呈上酒来。他接下壶挥挥手遣了送酒的玄凤下去,拔下塞子递至净玉玦嘴边,道:“此乃以灵树结果而酿出的美酒,仙君不妨尝尝。”
净玉玦迟疑片刻,心道是若遭龙王瞧见告至天帝处便将罪过怪到玄凤头上。遂张开嘴喝得一口来,回味半晌甚是喜乐:“的确不错。”
天央拿回酒壶仰头猛灌上一大口,横袖抹去唇边酒渍,抱壶于怀躺观星月,问道:“仙君不问我何故绑了你,是早就猜到了?”
“与其说是猜到,不如说是有所防备。”净玉玦舔舔唇,被那口佳酿美入心底,不禁连神情也愉悦几分,“妖敢向仙家出手,无外乎寻仇或是受人指使。你是哪种?”
“仙君可愿意陪我说说话?”
这话叫净玉玦好笑来,便是出了声道:“我眼下如何说得不可。”
“也是。”天央兀自笑了笑,一口气喝下半壶,缓了缓气方才道,“一百年前在此处,我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被神火烧成灰烬却无计可施。”
净玉玦思量一番,试探着道:“节哀?”
天央并不与他计较,又说道起来:“见喜有个弟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弟。他因出生的缘故妖力少身体亦是格外羸弱,不知不觉间,我便打从心底认为自己必须保护他,不让他受得半点伤害无忧无虑活着便好。甚至有时,我将他看得比见喜还重要,只因见喜能保护自己,而他却连维持人形都颇为艰难。那日,本是我与见喜浴火涅槃的大喜之日,可霜墨里却被一大群巨妖围袭,族里的人几乎全都前去了。当时有只朱凤,与怜是相识,便并未引起大家警觉,而就在族人都离去后,他当着我与见喜的面……”他闭上眼稳下气息后才又继续道,“看见怜被压在地上挣扎,我立刻怒火中烧满脑子唯有要救他这一个念头,乃至忘了见喜还在眼前从涅槃中冲了出去。至今我都时常会想,当年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同时救下他们姐弟二人。可直到现在我依旧没能想出答案。”
“你在后悔当年冲动之下救了怜?”
“并非如此。于我而言怜依旧十分重要,我不后悔救下他。但也只能到此为止。这一百年来,我与他皆对见喜怀有愧疚,这份愧疚使得我们彼此靠得更近又更加疏远。明知不可为而为,明知可为而不为,究竟哪一个更令人感到遗憾后悔呢?”
“百年前我正于天上逍遥度日,与你们三人间的纠葛应是无关才对。”
天央喝完壶中剩下的最后那些酒,坐起身道:“我爹在对付巨妖时重伤去世,而当日将怜压在地上的朱凤曾在临走前说过一百年后会再次回来,为了向他寻仇,也为了保护怜,我一直靠着吸食其他妖魅的修为来增长自身。最初见到您,我是打算慢慢吃掉的。”
净玉玦哑口无言,而后又无奈苦笑道:“你倒是好胃口。”
“仙君放心,我不会吃您。”天央说罢将手按向净玉玦胸膛上的荆棘又道,“为了不伤害您,且能让您对我言听计从,我已将自己的朱虫喂进您体内。再过些时日等到朱虫入心,您便会对我心生情爱了。”
《幽篁深处的意思》第8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