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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只剩了忙音,魏暮仍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脸色比纸还要苍白,眼底却红了一片。那男人在旁边小心地问他怎么样了,很久之后,魏暮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抬起另一只手来抹了一把脸,然后他回头看向那个男人,说:“我要下山。”
男人看了看周围的雨,有些为难:“这下着雨山路不好走,等雨停了我再送你下去吧。”
魏暮摇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说:“我要下山。”
他跟那个好心的男人告了别,正如他清晨刚被发现时那样,什么都没带,只单独一个人便冒着雨踏上了下山的路。男人不放心地追着他走了一段距离,魏暮停下,冲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男人没受过人这么正式的礼,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看着魏暮一步步走进了雨雾中,化成了远处一个迷蒙的暗影。
雨不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而是从四面八方卷来,整个世界都被雨声湮没了,无意义的连续嘈杂充满其中。魏暮走在泥泞的山路上,头顶是无边无际的灰色天空,深邃得如同天地初始的混沌,周围是经历了无数亘古岁月的群山,他有些分不清,究竟是世界真的抛下他往前走了,还是他只是陷入了一个没醒来的梦。
第4章“起来”
天朦胧亮的时候,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空气中却仍浮着潮湿的气息。
纪随安下楼便看到了魏暮,他像是在地库里待了一整夜,整个人看起来比昨天还要糟,额角那块大的擦伤在身上的雨水干了之后结了些微的血痂,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细小的伤痕。
看到纪随安,他直起原本靠在墙上的背,冲他笑了笑。
魏暮曾经是纪随安见过的最爱笑的人,他总是很容易满足,纪随安随便做些什么,抱一抱他、牵一牵手、说两句亲昵的话,甚至有时只是单纯地看着彼此,他就能一个人笑起来,有时候他可能也觉得自己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在那笑里面常常又添了一点不好意思的羞涩,纪随安那时候很喜欢看这样的他,像是一条软乎乎的好脾气的猫,乖得不得了。
而同样的笑在这时候看来,他只觉得厌恶。
魏暮的嗓子比昨夜哑得更厉害了,喊他道:“随安。”
纪随安面无表情地越过他,朝着自己的车走过去,魏暮紧紧地在他身后跟着,用了一整个晚上好不容易积攒起的一点平静只维持了那短短片刻,他急声道:“随安我们可以再好好谈谈吗?我真的不记得那些事情了,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我们谈谈行吗……”
纪随安并不理会,径自打开车门上了车,魏暮咬了咬牙,动作竟是无比迅疾,赶在车门锁上之前拉开了副驾驶车门挤进了副驾驶座。
纪随安启动车的手一顿,这才终于看向他,眼中黑沉:“下去。”
魏暮摇头,一只手抓紧了座椅边缘,后背用力地往后靠,像是想将自己嵌进车座里面,绝望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他不知道该质问谁,也没有人给他答案。
纪随安冷着脸下车甩上车门,大步走到副驾驶一侧,拉开车门,抓住魏暮的胳膊一下将他大半个身体扯出车外。他的动作凶狠,手下毫不留情,魏暮咬着牙,手却抓着车门死死不肯放开,手上那些本就没有完全愈合的小伤口又流了血,沾在车门框上。
“随安!”这场狭窄空间的激烈角斗中,魏暮虚弱的力气并不能与纪随安抗衡,只能徒劳地喊他的名字,“随安!”
纪随安一声不吭,只是手下力气愈大,如同铁钳一般将魏暮拽下来,砰一声甩上车门。
魏暮踉跄摔在地上,眼前一片黑色的眩晕,胃里泛起强烈的恶心。他扶着柱子强撑着站起来,好大一会儿眼前才逐渐恢复清晰,纪随安已经将车开走了,偌大的车库里只余空空荡荡。
进了办公室,纪随安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助理去给他买一件新衬衣,清晨的争执中,魏暮在他手臂上抓了一把,就那一下便在他袖子上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对着那血迹看了很久,直到助理敲门进来,他换掉脏衬衣,将其扔进了垃圾桶。
这天公司的事不是很多,六点多纪随安便可以离开了,然而他却不是很想回去。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还是拿了外套起身准备离开。
从接到魏暮的第一个电话开始,他就在心底打定了主意,无论魏暮想做什么,他都不可能再让自己和他产生什么联系,任何一点因魏暮而生的情绪或逃避,都是对他过去失败的又一次证明。
魏暮仍旧没有离开,应是怕被人发现,他靠墙坐在纪随安车位旁边的一盆高大绿植的后面,脸埋进膝盖里,瑟缩着身体像是睡着了,纪随安停车都没引起他太大反应,直到纪随安从车上下来,关车门的声音才将他吵醒。他有些迟钝地抬起头来,脸上是病态的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眼睛里像是生了浓雾。
《永日之崖be he》第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