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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周明川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好像忘了所有的一切,梁燕的死,魏逸的仇,他要做的事,他忽然都短暂地忘记了,他想不起来任何其他的事,满心满眼都只有纪随安一个人。
直到纪随安从宴会厅出来上车离开,他像是着了魔,朝着那辆车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路灯亮了一段便没了踪迹,那条路长得如同没有尽头,黑暗中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他心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不知道想,就只是循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一直走。
他一直走到天亮,遥远的天际线破出淡淡的白,照亮了冬日里荒凉的田野,未化尽的白雪上零星散落着几个红色的爆竹碎片,他停下脚步,像是大梦初醒。
他重新回到那座据说两千多万的别墅里,周明川正坐在房间里等着他,见他回来抬起头笑着问道:“去哪了?”
“没去哪。”他说,“不太舒服就出去随便走走,结果迷路了。”
周明川站起身来,嘴角仍旧含笑,说:“是吗?”
下一瞬他的神色蓦地阴沉下来,用力抓住魏暮的胳膊,将他推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房间很大,也很空荡,只在最中间摆放了一张铁床,周明川不知是有什么怪癖,发怒的时候常把他关进这里来,锁在那张铁床上,唯一的小窗也严严实实地遮起来,一连几天不给饭水,等兴致好了再开门将他放出去。
魏暮不害怕这里,但也不抗拒认错,于是他低着声音向周明川道歉,周明川却像没听到,将他推到床上,咔哒几声,将他的手脚都牢牢锁住。
周明川低头看着他,又问了一遍:“去哪了?”
他仍旧是说:“没去哪,随便走了走。”
周明川笑起来,说:“很好。”
他转身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把水果刀。魏暮大字型地被缚在床上,看着那铁色的尖锐刀片,心头一瞬间闪过战栗,很快又散去,他想,周明川如果真能杀了他也挺好。
但他的愿望并没有实现,周明川没有一刀插进他的胸膛,而是剥光了他的衣服,将刀尖嵌入了他手腕的皮肉里。他无法控制地发出了一声痛叫,那刀尖不停,顺着他的胳膊渐渐向上滑去,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却被铁链死死禁锢不能动弹。
鲜血瞬间流了半张床,周明川嘴角含着奇异的笑,时不时地问他一句:“去哪了?”
魏暮疼得浑身颤抖,却仍旧只有那一个答案,渐渐地,他不再回答了,剧烈的疼痛和过度的失血让他神智昏沉起来,他只能听到皮肉被划开的轻微声响,慢慢那声响也不见了,恍惚间他好像离开了这里,回到了他和纪随安租的房子,里面的摆设普普通通,他躺在里面,闭着眼幸福得几乎要睡过去。
窗外的爆竹声成片响起,像是要将城市炸翻个个,新的一年到来了,他在昏迷中度过了他二十六岁的生日。
周明川终究没让他死,魏暮再睁开眼,已经是半个月后,年都彻底过完了。周明川的私人医生站在床边,见他醒来“哟”了一声,说:“醒了?”
魏暮说不出话来,只是半睁着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他身上缠满了绷带,也是雪白的颜色。
那医生给魏暮看过不少次伤,两人虽是没什么私下交往,但见的次数多了也算是相熟,趁着周明川不在,他低声说道:“周总脾气你也知道,别跟他对着干,你知道你这次多危险吗,差点就救不回来了,烧得整天说胡话。”
魏暮原本疲倦得什么也不想想,听到这里忽然努力转过头去,他的声音哑得要命,每个字都像是刀片般能在嗓子里划出血,医生被吓了一跳,连忙要止住他的动作,魏暮却执拗地问道:“我说……什么……”
他盯着医生,生怕自己在昏迷中说了不该说的话。
那医生沉默片刻,说:“也没说什么,就那两个字,一直说回家。”
他耳边忽然又响起那只鸟飞翔的声音,他看向天花板,那雪白的墙壁渐渐扭曲,变成了一只白色的翅膀,上面的羽毛在风里微微抖动,近得仿佛就在眼前。他伸手抓上去,那翅膀倏然又变成了一团白色的云雾,在他手心里卧了一团湿潮潮的凉。
他身上缠着的绷带也都渐渐散开,融进周围的云雾中,他站在里面,低头看到脚下湿润的泥土,他再抬起头来,看到远处群山矗立,青黑苍茫,一轮火红的太阳悬在山脊上,风骤然剧烈,将那太阳吹得一跃而起,跳上山巅。
他张开双臂,狂风将他的衣服吹得簌簌作响,他仰起头,额前的头发都被向后吹了过去,阳光肆意地洒在他的脸上,他迎着光微笑起来,觉得很暖和,心底也充满了即将解脱的轻松。
《永日之崖be he》第8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