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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一直听闻人界聪明绝顶之人甚多,虽身体不若妖魔强悍,但脑力却是妖魔之辈所不能及的。
在遇到那个白面小生张起以前,我一直以为这世界上最最狡猾之流当属狐狸第一。可是在那个看似软弱无能的人类面前,狐狸恐怕也要羞愧的躲回狐狸洞去了。
那时我和小青蛇途径一片不知名的沙漠,漫天黄沙一眼望不到尽头。青蛇虽说是冷血兽类,可是在干枯灼热的沙漠里行走也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若不是我将自己出生时口中所含的那枚避炎珠给他,我们根本无法在白日里行走于茫茫沙海之间。
那一日,可巧在一片废墟古城中救了一个垂垂将死的人类小生----张起。因多日不曾喝水嘴唇早已干裂脱皮,脸色更是青红相接堪堪即将咽气。我本不欲救他—对我而言那只是一个轮回的结束和另一个轮回的开始罢了。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怎奈这小青蛇却不顾我的叫唤坚决要救了那个人类,嘴里还念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也不想想那冥府是用来做什么的?整日里因嫌我贪玩耽误行程而叨叨个没完没了的家伙,最后甚至决定临时改变方向,先帮那个人类小生张起送回家中后再继续寻找他的兰花姐姐。弄得好像之前一天到晚的催着赶紧赶路的人?鸟?是我似的。
我虽不喜他多管闲事,倒是也没制止他的行善之举。只可惜好心却未必能得好报。那张起三两句话就从小青蛇口中套出他为何在烈日下却仿佛身在绿洲的原因。更是假装体弱受不得暴晒,骗的小青蛇将珠子寄放到他身上。晚上我们三个看着天空中漫天点缀的繁星,听着张起给我们讲述人世间的那些繁华和趣事,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之感。只可惜这种感觉只维持到第二日清晨。他在给我们讲故事的同时也给我们喝的水中下了致睡的药物,等到我们醒来之时,张起早就带着那颗避炎珠不知逃到何处去了。
那是我在孕胎内自行练就的第一颗灵珠,丢了虽然可惜倒也不至于令我狂怒不已。真正的让我生气的,是小青蛇因此差点在烈日下被晒成蛇干,逼得我们不得不昼伏夜行。沙漠的夜可并非只是星海和惬意,自那之后直至我们离开沙漠,我每晚都要在赶路的同时不得不欣赏小青蛇的个人英雄秀,那些日子他身上挂的彩比往日里多了不知数倍。恨的我咬牙切齿的发誓要让那张起连着几世尝尝在沙漠中生存的滋味。
巧合的是,一个月后我们居然在风沙郡再次偶遇了那个小毛贼张起。他已然摇身一变成了富甲一方的富绅。见了我们不仅没有偷盗他人物品的羞愧,甚至还想仗着人多势众杀了小青蛇,独占我这只‘神奇的小白鸟’!
只见他摆出一副惊骇受伤的面孔,带着一帮打手将我们团团包围之后,居然还痛心疾首的指责道:“仁兄,我一向视你做生死弟兄,若是你当真喜欢小白,跟我明说便是,何苦要趁着我熟睡之际强行偷走它?若是别的都还好说,你也知道这小白深的我心,一日不见我都是夜不能寐,寝食难安的。你这般行径,怎不叫我伤心难过。。。。。。”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小白是我的,是我的。是你偷了小白给我的避炎珠,为什么还说我是小偷?”
“仁兄,你这般构陷我岂非是陷我于不义?弟一直对你以礼相待,你怎可在偷了我的爱宠之后还倒打一耙?实在太令我失望了!”说着还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
之前我虽见过很多堂而皇之想要将我纳入囊中的家伙,唯独这个最最令我生厌。一副道貌岸然的虚伪做派。明明是他偷了我们的东西,明明我们是他的救命恩人,最后却反诬陷小青蛇是个窃贼,偷了他花天价从沙丘国买回来的灵鸟,明仗着小青蛇口笨舌拙,专门欺负他。
见小青蛇唇舌上实在弱的厉害,周遭围观的一群蠢蛋全都连声指责小蛇。气的我顾不得隐藏身份,正想一口真火烧的那张起神魂俱灭。谁曾想那个笨笨的傻家伙却就这样认怂,灰溜溜的施展术法逃了……
还不忘传声我:“我感知到附近似乎有魔族的气息,你还是安稳些,别使性子。那个人类也不过就是贪念重了些,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被他气到没脾气。
以前曾听得西方梵境中的一句话,叫‘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觉得甚是衬得起他。此后,我便为他取名‘无尘’,只愿他始终心上无尘,得探天道。就这样,我们尽量避开人群的同时还要避免被妖魔界或是人类修士追踪到我的气机。靠着无尘珍藏了千年的几根花根,跌跌撞撞的寻着那株兰花的气息,一路漫无目的的流浪,过的倒也还算怡然自得。
三年后,追着那缕几乎难以觉察的气机,我们终于在一处隐世幽谷中寻到了无尘要找的那株兰花的本体,一株枯萎残败无甚生机的墨兰。干枯的花瓣蔫蔫的耷拉着,枯黄的叶子无力的垂下,那个精魄想是已经散了,只留下干枯的本体也已经无甚生气。寻找了千年,那株墨兰一直是无尘在所有困境中坚持不放弃的理由。现今见自己日思夜想的花姐姐早已消散无踪,枯败近死,无尘委屈的像个孩子似的放声痛哭。
可是妖没有泪,眼睛里流出的全都是心里的血。那一滴滴的血泪很快淹没了无尘原本清俊的脸,配着那张悲痛到变形的脸颊,看着倒是有些狰狞的味道了。面对那样悲痛的无尘,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出言安慰,我不懂在生命走到尽头时,应该表现出怎样的情绪。哀伤?不舍?不过一场生命罢了,以后还有更多的轮回,我不明白那样的哀伤是为了什么。即便是彻底的消散于三界,那也都是各自的命数使然,没什么好强求的。
我生来便知自己是不死的,生命于我从来不存在什么限制。我亦从来不曾懂得生命凋零时的那种绝望和悲戚。死了便死了,不过是再一个轮回的结束和另一个轮回的开始罢了。我不懂那些为了一次的生命哭哭啼啼不依不饶的生灵究竟是为了什么。从前我曾无情的嘲笑过那些哭哭啼啼的生灵,总觉得他们太过矫情、太过偏执。但是看着无尘疯魔一般不顾一切的往那株墨兰本体上注入法力,魔怔一般的喃喃自语着,心内没来由的酸涩起来。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呼吸,窒的心口发酸发胀。
“兰姐姐,你知道吗?我有名字了!小白给我取了个名字,我现在有名字了!我叫无尘呢!小白说那是个特别大气磅礴的名字,你可喜欢吗?我还跟小白商量着给你也取了个名字,以后你就叫花离好不好?你是兰花,我们分离了千年,以后我就叫你花离好不好?花离、花离,我们花尽了离别,以后便可永远在一起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就像千年前那样,我陪着你一起收集天地精露,陪你一起修炼!我现在修成人形了,以后,我会保护你,再不让任何生灵欺负你,你可欢喜吗?花离!花离!”最后竟自颤不成声。
血泪一滴滴的滴在枯萎的兰花上,让枯黄无力的花茎平添了些血色。无尘疯了一般不管不顾、毫无章法的挥霍着本就不多的法力。第一次,我尝到了什么叫做心酸和不忍。我从未真正经历过生死,长生不死的我也体会不到那种面对死亡的无力和卑微。只是无尘的泪,那一滴滴的血泪和近乎啼血的哀鸣让我无法不被动容。七千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正正经经的端坐施法,只为了救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精魄,甚至顾不得掩藏自己的气机,忘记了自己现今的处境。
《残梦是谁》第12章 初相逢四(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