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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坛主,我没有时间和你玩这些文字游戏。此次来修罗道仙君命我为玉蝉代掌者,凡是可能危及到圣君复生大计的,我有权裁夺。你之前看守圣君二魂不利,如今还要因为私人感情破坏我们和罗侯国的关系吗?!”
“私人感情?所谓的私人感情难道不是当初找到虚无之境入口的契机?”木尚嵇也收敛了面上文雅却虚伪的浅笑,“这个摩耶鬼或许是另一个契机。”
“就是因为他手中握有的证据十分重要,所以才应该由我来看守。毕竟,越是重要的人越容易从你手中跑掉。”
尖锐的讽刺另木尚嵇愈发生气,正想反唇相讥,忽然却听另一人说,“不要为了我伤了和气嘛。”
阿黎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晃了过来,懒懒地靠在门口的廊柱上,笑出一口白而整齐的牙齿。
木尚嵇心中一凛,怒道,“你出来做什么,不是让你……”
“白坛主,你这么想看守我,那我便跟你走一趟吧。”阿黎多主动走到白鹭恩面前,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木尚嵇瞠目,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人疯了吗?
白鹭恩瞥了木尚嵇一眼,明明戴着面具,木尚嵇却能明显地感觉到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带着的一丝得意的讪笑。木尚嵇气结,皱着眉瞪向阿黎多。这摩耶鬼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既然如此,还请公子随我换一处居所吧。”白鹭恩说完,便另她的那几名高大的狼妖护卫引路,将阿黎多带走。木尚嵇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阿黎多经过他面前,只是一霎那剑,那摩耶鬼似乎对他眨了下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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愆那渐渐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在这一片漆黑一片死寂的地方多久了,可能是几秒,也可能是数百年。一片漆黑中他看不到自己的双手,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唯一能确认自己的存在的便是身体中血液流淌的声音和那轰鸣般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以及在脖子上愈演愈烈的那中被烫烧的痛楚。
任何生灵都不应该生活在绝对的寂静里。你可能以为安静没有什么好怕的,甚至十分令人向往。但是当所有声音真的都被剥夺了,就连风吹树叶雨打芭蕉、市集喧哗村舍鸡鸣那样的恒定的噪音都不见了,你的头脑无法适应,于是会开始到处寻找声音。你会听见自己身体中的一切活动,那些平日里理所当然发生的、根本不需要去注意的声音,此刻就成了你的全部。你听到心脏在跳,血被挤压出,顺着血管淙淙疾流,延伸到身体的每一个末端。你会听到你的胃在蠕动,胃酸贪婪地腐蚀着里面的食物残渣。如果没有了食物,它们便焦躁不安,紧紧收缩在一起。你还能听到那些已经被转化成秽物的东西在你的大肠里一点点推进,听到肠道里的寄生虫蠕动时发出的湿漉漉声响,听到自己骨骼相互摩擦发出的咯咯声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怪物正在发出怪笑。
生灵也绝不应该生活在绝对的黑暗里。你的视觉捕捉不到任何光明,于是就开始自己制造影像。一开始你会看见各种各样千变万化的色斑,好似不停变形的蠕虫一样。然而它们转变的太快,每当你将视线集中到一点,它们就跑去了别的地方,在你的余光里生生灭灭。渐渐地它们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就算你将视线聚集到它们身上,它们也不会改变位置,也不会消失。渐渐地你开始看到一些古怪的东西,似乎像是人体器官,又有些像是腐烂的内脏。它们不停抽搐蠕动,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某种畸形扭曲的怪物,肢体全部生长在错误的地方,爬在你的视野里。不论你如何闭眼也没有用,因为在绝对的黑暗里睁眼闭眼是没有区别的。你会看着它们变得越来越清晰,离你越来越近,逃无可逃,因为它们便是你,便是你自己的思想幻化出的恶鬼。
而愆那却在绝对的寂静和黑暗里存活了数天了。
从前他也曾将不少的鬼关入这样的摄魂珠中,再将珠子吞到肚子里保存。想必那些鬼也体会过这种恐怖的黑暗和死寂吧?而自己通常会在人间待上数个月才会回一次地狱清空摄魂珠,那是怎样一种折磨啊?
即便如此,那些鬼的处境还是比他稍微好些,至少在他的肚子里仍然能听到声音。他不知道自己所在的这枚摄魂珠被保存在了什么地方,怎么会这般安静?
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了,他已经无法思考任何东西。他觉得自己在一点点陷入崩溃,往昔那些不愿意回想的记忆却像是忽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真是奇怪,越是在这样的时刻,越无法去想那些令人幸福的记忆,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强迫他面对那一次一次转生中经历的苦难。他想起某一次转生,一出世竟然难以分辨男女,因为同时拥有两种器官。他的亲娘无数次试图掐死他、或是将他推到池子里淹死,都没有成功,大概是他的求生欲太强了。最后她将他卖给了某个杂耍班子,结果他在还没来得及觉醒前,便因种种非人折磨而死。还有一次转生,才一出生就被遗弃在山林里,竟然是被森林里的狼给养活的。后来养他的狼被打猎的士兵杀死,他则被那军营里的人当成某种好玩的狼孩子宠物给养了起来,用沉重的锁链锁住他的脖子,喂给他狗才吃的食物,还让他和其他猎犬一样为他们在林中寻找猎物。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人,以为自己的母亲就是那只已经死去的狼,直到觉醒。另一次转生,他好不容易生在一户尚算富庶的人家,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的异常,不过是长得奇丑无比罢了。然而就算只是如此,他也是从小受尽冷眼,他的亲生父母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甚至不让他出去见人。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去在外面玩耍,看着他们跟着先生读书。然后有一年,他染了天花,他父亲把他所在那间阴森的小屋子里,也未给他找大夫,大概是想让他就这样静静病死,以后便再也不用看他那张丑陋的脸了。
他和希瓦转生的时间有时很相近,有时差的很开。如果是他先觉醒,他通常会到处去寻找。在另一个无常觉醒之前,他们是没有感应的,只能碰运气,有几次他找到了希瓦,都会想办法以种种新的身份去保护他,一直到他觉醒。而希瓦也是一样。只不过这样的几率毕竟还是太低了。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有在对方觉醒之后才能感知到他们的位置。
但是希瓦的运气似乎比他好很多,不至于每一次都遇到那么多的苦难。有不止一次希瓦是在坟墓里将他挖出来,或是将奄奄一息的他从某个阴沟里救出来,那时候的希瓦并不会露出多少愤怒或怜悯之色,而是会轻柔地擦去他脸上的血污,笑着说,“你的运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啊。”
而这正是愆那想要的,他害怕被人怜悯,害怕被人同情。
《地狱变相图导览画册》第22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