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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猜到晚宴只有她和阿尔芒·昂热,阿德里安娜仍按照参加晚宴的固有顺序向仿生人递上了请柬。
在伊丽莎白惯例搜身检查,摸到关键地方时,安娜适时表现出了一些吃痛。体贴的仿生人迟疑片刻,出声询问道:“小小姐,请问您怎么了?”
被询问的昂热大小姐眼中流露一丝落寞,好像受伤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关心自己——尽管那只是个仿生人。“没事伊丽莎白,只是小伤,你继续检查吧。”
搜身检查必然要按压确认有无武器,如果伤口面积过大按压只会让其二次开裂。根据安娜·昂热报喜不报忧的历史记录,机器认为她隐瞒严重程度概率较大。
伊丽莎白隐隐认为机器不想看到小小姐伤口开裂的结果,未完成的情感模块和程序模块显然在它的系统中发生冲突,让整个仿生人出现了不自然停滞。
最终它运转出一个结论:“小小姐,那我就不触碰您的伤口了,但您这段时间一定注意休息,这样才能促进愈合。”
小小姐不好意思应下,仿生人搜查其它可以检查的地方,最终放行:“您请进。”
每次回昂热老宅都能发现布局改变不少,也许祖父真的如他自己所说“无聊到每天在家里装修”,但安娜认为他不止满足于此,定然也密切关注着各方局势。
——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她叫来吃饭。
她曾经说过她并不喜欢老宅那张长长的餐桌。人与人的面孔随距离拉远不再生动,有时烛台也会干扰视线,晃动的烛光会吸引走小安娜的视线,让她没法集中精力听大人们到底在讲什么——后面虽然换成了电子蜡烛,但儿时那种无措感总时不时冒出来刺她一下。
祖父已坐上长餐桌另一端,虽年事已高,举手投足间却仍保有上位者的天然自信。如果非要说,媒体一定会吹嘘阿尔芒·昂热为阿尔法气质的最佳代表——他就像叙事中的大家长,任何人见他前都忍不住自我审视一番,看看有没有哪儿会让这位大家长不满。
阿德里安娜·昂热曾经也很在意这位祖父对自己的评价,幼狮向成年狮子学习如何捕猎,在平日玩耍时也须得处处小心不招致狮王厌烦。但若幼狮长大二者强弱颠倒,或许它就不再需要示弱。
“坐。”仿生人为她斟酒,佐餐酒的绿琥珀色经由水晶杯散射成色块,阿德里安娜端起杯子,色块便在虎口朦胧摇晃。
“这是什么酒?”她不爱喝酒,对于酒类收藏更是了解寥寥,不过用这个开启开题总比两人相对无言要来得好。
阿尔芒·昂热举杯遥遥和安娜碰杯,好像这真的只是家庭聚会:“联合政府法定产区窖藏品,你可以先尝尝它的味道。选了偏甜一些的品种,应该更合你的口味。”
阿德里安娜用舌尖沾了一点,葡萄果实在树上已至臻饱满,发酵出的酒更是在这基础上锁住了无法用工业调味相比拟的透亮酸甜——确实符合她的口味,只是安娜有些无心品尝。
搁置酒杯,她放在桌下的手稍微动了动:“确实好喝,回头让伊丽莎白送点到我那好了。”
“行。”阿尔芒·昂热笑起来时细纹都跟着一起颤动:“怎么样,还是我了解你吧?”
不过他很快敛起笑脸,那双和阿德里安娜·昂热如出一辙的鹰隼灰眼紧盯着她,目光落在之前伊丽莎白未曾检查的地方:“不过在祖父面前,有些礼仪就没必要再做了。”
“……拿出来吧。”
没想到祖父直觉依然如此锐利,阿德里安娜磨磨蹭蹭打开暗链,将随时能组装成一把枪的压缩分子包放在桌面,祖父勾手,她便稍微使些力气让它滑到长桌另一端,一直滑到阿尔芒·昂热面前。
祖父看着那个小玩意皱起眉,简直想发笑了:“怎么,你打算直接在老宅里挟持我,然后在集团里建影子内阁?”
“不,我只是担心您会因董事会那群人扣留我,所以才留这么一手。”一滴汗从阿德里安娜脊背滑落,她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下意识放弃说通用语了:“Deuxprécautionsvalentmieuxqu'une。(小心谨慎总是更好的)”
阿尔芒·昂热的神色因她开始说母语而缓和了些,他瞥眼侍立一旁的仿生人仆从,接过它递来的热毛巾,也转用母语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支持董事会了。”
阿德里安娜有些惊讶,刀叉切割肉排的动作为之一顿,金属餐具和骨瓷盘碰出一声刺啦响:“那您……”
吊着胡萝卜督促马向前奔跑是一回事,马儿现在不跑自己找了场子悠闲吃草又是另一回事,阿尔芒·昂热觉得有点头疼:“再怎么激进,也不该散布消息说维克多·科莱特会接手昂热。”
“他今早已被联合政府带走调查。”安娜终于切下一块肉,坦然道:“至少我的目的达到了一半。”
“部分人和他利益绑定过深,现在想下车已经来不及了。如果维克多在董事会的支持者知道这是你的手笔,现在又没有新人选,人们会担心你继承之后报复。”也许是年纪大了牙口不佳,阿尔芒·昂热喜欢吃更嫩一些的肉:“……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你继承昂热。”
这当然是老生常谈,但阿德里安娜听了那么多年,早就厌烦了“继承”“传统”一类的字眼。
既然谈到索性一次将话说分明。安娜咽下那块肉往椅背一靠,大有两手一摊不干了的气势。
“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打算要昂热了。”
“我打算吃掉它。”
《金木犀日本歌》第8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