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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忻听她抬杠也不恼,依旧语气温和,轻言慢语,像在哄劝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又有些真心讨论的意思:“若像澜弟这般说法,岂非叶赫家所有人,你都要称兄道弟,跟随大哥的所有官员,大哥对待他们都要像对待澜弟这般呵护备至?那大哥可是忙不过来啊!照顾澜弟你一人,便令大哥我劳心费神,操心不已了!”
明澜听他说为自己操心费神,不由心中一甜,对刚刚话中带刺觉得有些愧疚,语气也软了下来:“当然也不全是如此啊。凡是牢不可破的集体,必然是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一个需要共同去努力去实现的最高理想。而一个具有人格魅力,有决断力,能够正确分析形势的领袖正是大家团结的核心。有了英明的领袖领导,大家才能心往一起聚,劲往一起使,才能觉得自己的理想必定能够实现,才能对自己已经做的一切充满信心,对将要做的事情满怀干劲。而这领袖的魅力有时会大得惊人,即使是领袖的亲人、朋友,也令大家觉得可以信任,可以跟随。大哥便是那令人信赖的领袖,而我,便是领袖的亲人啊!”
奕忻听了,只觉满心的欢喜,虽然他从没听说过集体、人格魅力等现代说法,但明澜的话他却理解得明明白白。明澜最后一句一语双关,既是向奕忻说明叶赫家族人承认自己家主地位的原因,更是暗示自己把奕忻当作亲人,奕忻既然是领袖,那自己便是领袖的亲人了。顿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觉得方才她说话刺自己,给自己脸色看,不正是只有对自己的亲人才会放心地发发小脾气么?刚刚那一丝小小的不快霎时被冲得无影无踪,满心只想着,有这样一个伶俐乖巧,聪明识大体,更难得是与自己志向相同的亲人,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他只觉得心怀满满的喜悦,却无法宣泄,汹涌如潮水般的感情,涌出体外的,不过是一丝笑意,和一个轻浅的拥抱。
他轻轻地拥住明澜,随着马匹的起伏,他的下颚有一下没一下的擦到她的顶发,痒痒的,好像他的心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6月19日初稿,6月20日补完
6月30日大改动
窗户纸
甘肃多山,路多险峻,不能尽情跑马,众人小心赶路,天明出发,到了晌午也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晌午日头毒辣,晒得人头昏眼花,身上却不觉得暖和,风沙又大,实在不是适宜赶路的天气。而越往西走,越接近沙地,人烟稀少,仅有的几户人家也多是裕固、哈萨克、回族等少数民族,远远见到他们便躲了起来,是以又走了半柱香的辰光,仍没找到个正经歇脚的地方。于是众人就地在道边生火烧水,翻出行囊中硬邦邦的干粮就着热水慢慢吞咽。
明澜仍与奕忻坐在一处,两人平起平坐,言笑晏晏,明澜这十几天来,还是第一次与他坐下来,得了空,好好说说话。然而可能是她太过不解风情,没有如唐棠所愿,说些什么你想不想我啊你有没有记挂着我啊这些“增进感情”的无聊话,却先把自己打算制造内燃机,并请奕忻帮她解决开采石油,提炼柴油的问题详详细细说了,奕忻听说这技术要大大领先于国外,自然是举双手赞同的,并热心地给明澜讲解石油的产地和开采制度,明澜也投桃报李,为他详细地介绍内燃机的功用和适用场合,两人谈得开心,却不见众官员的脸越来越黑。
一名不过三十岁模样的青年官员突然站起身,走向奕忻与明澜歇脚处,也不说话,先向奕忻深深一揖。
两人被这程咬金搞得都是一愣,自然停住了进行得热火朝天的讨论,齐齐看向那名官员。偷偷躲在一旁观赏了半天郎有情妾有意的和谐画面的唐棠看到那官员的出现,仿佛是在看八点档连续剧看到紧要关头时,却突然被硬插一段广告进来一样,心里头一股无名火直叫嚣着往外窜,不禁也腾一下站了起来,却被安先生拉住了袖子:“坐下。没你的事。”
唐棠听安先生言辞简略,知道他是认真的,也不敢放肆,乖乖坐了下来,静候那程咬金的下文。
青年官员一揖过后,却不直起身子,仍维持着手臂前伸的姿势,只抬头望向奕忻,表情诚恳:“王爷,礼不可废!”
明澜初时还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什么礼?后来才反应过来——哦,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你家王爷跟我这个贱民商人平起平坐,谈笑风生,你觉得是你家王爷自降身份了不是?当即脸色也不好看——换了哪个女孩子,即使她性格再随和,在一个帅哥面前,尤其是自己对他有点好感的帅哥面前,被一个陌生人点明自己身份卑贱,都会恨不得把那可恶的陌生人推倒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的。
唐棠和蓓儿以及叶赫家的其他家人的肠子里没那么多迂回的路径,因此并不明白,只觉得这家伙郑重其事的过来又作揖又干嘛的,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一定是脑子进水了。安先生自然是听懂了,他跟随惠老爷时,惠老爷已经从道员告老,回乡做生意了,虽然惠老爷的官也是捐来的,但也受人尊重,没人说他什么身份低贱之类的,待到后来叶赫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就更没有人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了。——如今这乱世,有奶便是娘,谁还管你的身份如何?因此现在被那官员猛的戳到痛处,安先生不由心中五味杂陈,如此一个翩翩君子,心中也不由动了真怒,只是碍于身份,只能坐在原地双眼冒火地盯着他。心想只要明澜应付不来出了丑,他一定会让那官员今后听到叶赫家就打哆嗦!
鉴于那官员只是约略提到,并未说明,明澜怕冤枉了人家,又不好再问一句“你说什么?什么意思?”一旦人家明明白白地表示鄙视,那这个脸可就丢到太平洋去了。于是她思来想去,也只是淡淡问了一句:“大人贵姓?”仔细看她脸色,便能看出隐隐有一股名为不爽的黑气缓缓流动。
青年官员不卑不亢地再次拱手:“在下李鸿章。”
明澜忽的起身,双目直直地望着李鸿章,心中激动,早就忘了他对自己身份的折辱。李鸿章啊,活生生的李鸿章啊!曾经被后世误解为卖国贼,现在被一致评为是“国之大器,百年不遇”的外交强人、军事天才、洋务派带头大哥的李鸿章啊啊啊!!!!呜……好想找他签名……
奕忻被李鸿章不软不硬的刺了一句,大为尴尬的同时也很是不以为然,心说这都哪个年代的老皇历了,而且他在明澜面前说这番话,摆明了是不把明澜放在眼里,令他觉得愤怒,有种自家孩子被欺负了的感觉,但也不能当面斥责他,这等于坐实了他看低明澜身份的罪名,只会令她更加难堪。他看到明澜起身,以为是明澜年轻气盛,憋不住心火,便有意圆场,于是也站了起来,打着哈哈,笑道:“这李鸿章原是翰林院编修,当初随我在天津卫办事,这次剿匪,想着他文章尚可,做事也细心,又不乏果断,便一并带了来。”
《蕙质兰心和兰质蕙心有啥区别》第3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