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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澜如蒙了大赦一般,跪在床上谢恩,奕宁恍若不知,只丢下句“别忘了朕说过什么”,便抬脚出了寝宫,一路畅行无阻,竟与白日一般无二。不多时外间的李公公得了消息,便率众进来将明澜抬了,快步回了天地一家春。
到得自己寝室,关起门来,才发觉自己竟汗湿了全身,连发梢都带了少许潮气,雅姑姑惊问她为何如此狼狈,又被她小臂上一圈硕大的乌紫吓了一跳,连声问她是否触犯了龙颜。明澜摇头,道是不小心从床上滚落,万岁爷情急之下抓住她手臂所致,雅姑姑方松了口气,忙着为她找药酒去了。
明澜心里却仍忐忑,除却他那莫名的痛苦,咸丰帝也没讲过什么重话,但她就是觉着那话里话外,隐隐透出一丝鬼气森森,似乎他是只被人陷害,永世不得超生的鬼魂一般。明澜被这念头吓了一跳,暗道自己无聊,却又忍不住不想,越想便越觉得他身上欠了一股子人气,当晚便硬拉了唐棠同席,仍忍不住害怕。
第二天一早,安公公便送来了几支白蜡,道是皇上见明主子喜欢亮堂,特特嘱咐他捡了几支御用的蜡烛送来,这蜡烛是为皇上特特灌制的,里面掺了不少的香料,凝神静气,非比寻常,别的宫里头都分不得的。明主子点也好不点也罢,权当作个念想了。
雅姑姑一旁匆忙接了,嘴里忙不迭的说些皇恩浩荡之类的话,还道万岁爷连这么小的事心里都记挂着,大清早的就赶着叫安公公送来,可见是对自家主子极在乎的。然而明澜看她眼角眉梢,却是挂了丝疑惑。倒也是,谁家皇帝赏赐妃子白蜡呢?明澜尚残留着对弈宁怪异举动的惧怕,看到那白蜡,更是浑身发毛,吓得转过头闭紧眼睛,连声叫雅姑姑快些放到箱底去好好收着,御赐之物岂能擅用?心里却道,我宁可以后都不要再看到这蜡烛!
当然,如果能再也看不到那古怪的咸丰帝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弈宁的怪癖~
7月15日初稿
皇后
明澜几日来均每天晨起向太后、皇后请安,不敢有误,却从没像今日这般忐忑。
自从昨日被那咸丰帝的古怪举动吓到,她不觉便把咸丰与鬼怪划了等号,有“好朋友”阴魂托梦叫她去多陪陪皇后,她又怎敢不从?然而心里着实害怕,生怕那温婉美丽的皇后一转身,把面皮一揭,露出张狰狞的脸来。
站在皇后所住的储秀宫门口,她吞了口口水,又深呼吸数次,这才搭着雅姑姑的肩膀进去了。
进门二话不说,先恭敬地甩帕子请安,皇后忙让起身。明澜抬头一看,四春竟也在,不由松了口气,方有胆量打量起屋内五人。第一眼便看到皇后在炕上坐了,手里擎着个花绷子,四春搬了小凳陪着末座,也是一人手里一只绷子,像是在绣帕子一类的东西,右手有三指套着长尖的金色指套,优雅地翘着,仅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细小的银针动作,宛如金色蝴蝶在布面上灵巧翻飞。明澜不由笑:“姐姐们可都手巧,明澜对这些东西就不成了!使得金箍棒,使不得绣花针!”
皇后傍四春听了这话都笑,忙放下手中活计,皇后抬手招呼明澜:“好妹妹,快过来炕上坐!”明澜也不推辞,谢了恩,便到炕上坐了。皇后拉了她手,亲亲热热地问了身体,又聊了些天气之类的话,便没了说辞。
皇后和四春在宫里头待的年岁比在家里待的还要长远,即使在家,大家闺秀所能看到的天空,也只是四四方方的那么一块,没多少自由,可以说和明澜的世界截然相反。四书五经,女诫一类的书,她们自小是读熟了的,明澜却不爱听。而明澜的世界,她们也完全理解不了。
六人相对无话,牡丹春和海棠春便又低了头去认真绣那些个佛祖如来、并蒂莲。明澜叹了口气,原想着如前几日一般跪安了,但看到皇后神情,似是猜出她即刻便要离开,便又现出那不舍的表情来,活脱脱像只送主人出门的可爱宠物般。明澜一愣,心里生出一丝怜惜来,竟再不觉害怕,拉了皇后的手,笑道:“皇后姐姐和四位姐姐,明澜初来乍到的,麻着胆问一句,几位姐姐可有兴致,陪着明澜逛一逛这园子?”
皇后舒心地笑,眼角眉梢俱都舒展开来,如拨云见日般明媚可人,竟把明澜看得痴了:“好。”
明澜被皇后携了手走在前头,偷望后边,除四春外,执伞的捧炉的,手里提着香炉,或是拿着拂尘的,还有些个明澜不知有何任务的,太监宫女的跟了一堆,明澜咂嘴,后头吊着这么大一条尾巴,未免觉得拘束许多,不由深深体会到了现代富家子弟想方设法想要甩掉保镖的心理。
皇后与四春倒是浑然未觉,一路上指指点点,言笑晏晏,不停嘴的向明澜介绍些宫殿楼宇的来历,约略走了小半个时辰,园子才逛了不到十之一二,明澜尚不能适应花盆底,觉着这走路比穿高跟鞋还费劲,不多时便双脚酸胀,便央着众人到附近亭子里歇息。
到了亭内坐下,没有景致可说,五人便又安静了下来。可兴致倒还算高昂,俱都眼含笑意四处闲看,嘴里一迭声地感叹,道在这园子里待久了,久不出来走动,竟忘了有如此美景在侧了!
明澜也跟着赞叹,然而此时正是冬季,树木秃了一半,又还没落下雪来,正是一年中最不招人待见的时候,只些建筑还耐看些。
她没见过奇景倒罢了,几人住了许久,竟还对这冬景有赞美之意,可见园子中生活的寂寞无趣。又想她们虽寂寞,却不知排遣,常常就那么坐着,绣绣花,发发呆,算一算皇上什么时候会来,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日复一日,天天都是这么个活法,也不觉得哪天有什么特别,几年也就如几日这么过了,到得老了,也不觉得遗憾,也不觉得委屈,到底算是幸还是不幸?若是像她一般,经历了跌宕起伏,还愿意过这平淡到蒙尘的生活么?还愿意每天只是做等待和呼吸两件事么?
明澜眼望着皇后,她眉心竟似又氤氲了些灰霭的忧愁,果然是没有别的分神,便会想到伤心事么?明澜一叹,故作好奇地问她:“皇后娘娘可曾见过黑奴?”皇后微笑颔首:“倒是见过的,前些年跟着万岁爷举行大典时,美利坚使者来朝,就带了几个黑奴搬运礼品来着。”说着脸上竟现出抹红晕来,似是想起了些甜蜜的往事。四春也是纷纷点头,想是也曾见识过。
明澜眼睛眨了眨:“我给姐姐们讲个故事听吧!”四春听了,俱将外撇的头转了回来,眼睛亮亮地盯着她,连皇后也稍向前倾了倾身子。“我在四川时,听说有个黑奴,跟着主人到当地的驿馆里住宿,结果驿馆突然走水,黑奴反应很快,当即带了两人行李,拉着主人跑了出来,到得驿馆外的空地上,当地的里正才带了人匆匆赶来救火。”说到这里时,明澜刻意顿了顿,环视一周,观察众人反应。
《蕙质兰心和兰质蕙心有啥区别》第5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