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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罗敷憙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着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使君遣吏往,问是谁家姝?“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年几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颇有余。”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
罗敷前致辞:“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何用识夫婿?白马从骊驹;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腰中鹿卢剑,可值千万余。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为人洁白皙,鬑鬑颇有须。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
《汉乐府集?陌上桑》。
南京城里的茶馆熙熙攘攘,说书人搭台摆摊,茶馆子里头路过的客商、歇脚的伙夫、闲逛的公子哥儿全都围将过来,不分高低贵贱共济一堂,等着这自称“天下第一名嘴”的说书人讲故事。
说书的小老头坐下后,先呷口茶润润嗓子,清了清喉咙,把听众的胃口都吊足了,才施施然开场:“汉乐府集有诗云: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不就是《陌上桑》吗?谁要听!”茶馆二楼的雅座传来聒噪声,是一个脑满肠肥的公子哥,“给小爷来段带色的,小爷好这口。”话没说完,只见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鼻梁飞过,发出“咚”的一声。一只茶杯钉在他脑袋旁边的柱子上,一半没入柱子,木柱却不见丝毫裂缝。
“薛兄,不爱听,你走就是了,别坏了大家的兴致。”对面雅座,一位白衣公子悠哉地摇着扇子品茶,“大热天的,梅某不想动手。”
“哟,原来是梅公子。”一见是金陵首富家的公子发话,薛公子的气焰立刻消了大半,“梅兄,是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我说说书的,你倒是快说呀。”
说书人对梅公子作揖,谢他救场:“小老儿说到这《陌上桑》,只是开个场,要说的,却不是这罗敷姑娘。话说本朝隆庆年间,就在这南京城,有家姓皇甫的大户。皇甫家的大公子考取功名,官拜正四品,二公子精通商贾,富甲一方,三小姐貌若天仙,皇甫家的门槛便是换了又换。要说这三小姐貌若天仙,与皇甫家的门槛有何干系?说话的有所不知,皇甫家的三小姐年方十岁,提亲的便络绎不绝,皇甫家的新门槛都是不出三天,就被媒婆踩平。可三小姐是一家人的掌上明珠,皇甫家人总推说三小姐年纪还小,一直不曾许配人家。
“常言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三小姐有一年元宵节与丫鬟外出赏灯,却遇水寇来袭,与丫鬟一同叫那水寇掳了去。皇甫老夫人哭瞎了眼睛,两位兄长急坏了心肠,可三小姐从此音讯全无。冬去春来,春去冬来,眨眼间三十年过去了,皇甫家都当三小姐已不在人世,不想却有个胡姬自称是三小姐的女儿,来南京城寻亲。
“要说三小姐的女儿怎会是胡姬,且听小老儿慢慢道来。话说吉人自有天相,三小姐被掳之后忍辱偷生,辗转反侧,一直被卖到番邦夷地,为一胡商所救。胡商身处化外蛮夷之地,几时见过三小姐这般的大家闺秀?胡人婚嫁本就不如汉人讲究,胡商也不嫌弃三小姐已非完璧之身,娶她为妻,生了个有一半胡人血统的女儿。小老儿今天要讲的便是这皇甫三小姐的女儿妃英小姐。
“话从南京城外起,南京城外有客栈。朝送车马笃笃去,暮迎马车辘辘来。这天,又来了辆马车,车窗用帘子遮得是严严实实,前面一卷竹帘,叫人看不分明车里。店小二只道是车里有女眷,不曾上心,上前招呼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抬头一见赶车的小厮,心下一惊。这小厮一身青灰短袄长裤,头扎深蓝头巾,腰系深褐腰带,穿着打扮本不出众,却是长得粉雕玉琢一般,哪儿像个干粗活的人”
“住店。”小厮跳下马车牵住马,“小二哥,一间上房。”
“有,有,”小二低头哈腰,“客官,里边儿请。”
“公子,我们今晚在这里过夜。”小厮掀起竹帘,扶车里的人出来。
小二以为车里是女眷,想不到是一位公子。
竹帘后探出一头黑发如瀑,只用一根发带扎了个小小的发髻。书生打扮的少年轻巧地跳下马车,背对小二,等小厮再去扶车里的其他人。少年一袭水色宽袖长袍随风舞动,颇有些飘飘欲仙,穿着打扮分明与一般人无二,却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雅脱俗,光是一个背影,便迷煞人。
“还有小姐。”车里确实有女眷小厮又抱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扎了两个发髻,乌黑的眉眼弯弯细细,衬着雪白的皮肤,粉嫩可爱像个娃娃,可惜眼睛一直闭着,是瞎子。
“要说小姐长得美,怕是还要十来年。可公子也不过十多岁,小二看得是傻了眼。清秀眉,丹凤眼,樱桃小口一点点。盘云发,冠玉面,风流倜傥美少年。赛宋玉,比潘安,子都从此难入眼。青丝袍,黑龙剑,天人下凡画中仙。”
说书人正说在兴头上,薛公子又打岔:“不是说皇甫三小姐生的是个女儿吗?怎么又岔到什么公子身上去了?”
对面的梅公子拿了个茶杯,作势又要扔他,薛公子连忙缩回去。
说书人作揖:“薛公子有所不知,这叫小二惊为天人的翩翩公子,正是女扮男装的妃英小姐。小厮也不是汉人,而是扶桑倭人,瞎眼小女孩是小厮的亲闺女,为了行路方便,才主仆相称。”
“小姐怎会带剑?女扮男装还看不出来。”薛公子又忍不住插嘴。
一个话梅核飞过来,钉在他头顶的房梁上,梅公子掂量着手里的一把瓜子,似乎在考虑是不是一起扔过去。
“薛公子,此言差异。《木兰辞》中不就有‘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说书人不慌不忙解释道,“再者说来,妃英小姐本就是女生男相。看相的,你说这是不是大富大贵的好相貌?”
《人鱼之歌是哪部电影》第339章 胡姬传1(第1/2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