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小说www.lanyuting.com
>
“如此明目张胆地勾结前朝党羽,简直是大逆不道!”
丞相指着陆博容,语气十分严厉。
兵部尚书胡景上前一步,长眉紧蹙:“丞相大人,二皇子只是进去捉拿贼人,怎么能说是勾结?”
“人证物证俱在,”陆博容从鼻子里呼出一声冷哼,“胡大人不会是想说,这只是‘碰巧’吧?”
“此言差矣,太子殿下,这天下的巧合,有哪是人能预料到的……不如先将二皇子放出来,细细盘问那伙贼人再说!”
如此这般的争论,已经不是第一次,金殿之上,丞相与兵部尚书唇舌交战,都在撕扯着最后的机会。
陆开桓敛目闭唇,静静地伺在一旁,尽力将自己的存在感抹去。
然而,他感觉到一股探究的视线,久久地黏在自己身上。那股目光太过灼灼,无法令人忽视。陆开桓忍耐许久,终于无法再视而不见,昂首向那视线撞了回去——那视线的主人,正是当朝新科状元,郎雨华。
郎雨华显然是没有想到陆开桓会直白地回视,两股视线在金殿上激烈碰撞,似金戈相接。陆开桓看懂了他眼中的怀疑与探测,他报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接着就收回了目光,继续盯着地面,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其实不过是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郎雨华这个人,陆开桓在之前就有关注到,他的文采虽不是榜上最出色的,但他的辩理论与论道却是最有新意,最具前瞻性的,不得不提的是,郎雨华此人的政治直觉十分敏感锐利。他作的文章,陆开桓曾在灯下细细看过,饶是他做皇帝时也览过许多考生的文章,也不禁抚掌称赞……但上一世他并没有把这个才子握在手中,郎雨华被太子招揽,归到了太子的党派下,最后以不知哪里触怒了太子,被逐出京城,最后客死他乡为人生终点,仕途可以说是十分短暂。陆开桓正是不想再见此人最后落个这样凄惨的结局,所以早早写了一封信,暂放到方先生那里,只等这位状元郎“愿者上钩”了。
“好了!歇歇吧!朕都被你们吵得头痛了!”皇帝烦躁地揉着眉心,满脸厌倦,“先将二皇子从牢里放出来吧,囚于府内,不得随意出入,胡景说的是,此事现在尚无定论……再者,一个皇子,总是待在牢里,像什么样子。今日议到这里,先退朝罢!”
一旁的太监连忙上前一小步,扯着尖细的嗓子叫道:“退朝——”
行了礼,大臣便从金殿两侧纷纷退去,陆开桓也跟着人流向殿外走去,突然被人叫停了脚步:“三殿下留步!”
陆开桓步子一顿,唇角微勾,转过身来看着郎雨华,问道:“这位大人,有什么事吗?”
郎雨华一怔,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便是怀疑,面上显出踌躇的神色来,最后倒是陆开桓抢了话头去:“郎大人,这里说话不方便,里外这么多眼睛盯着呢。若是想知道什么,去洛光街,卖玉器的铺子,那里有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
言罢,陆开桓便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宫内,没寻着孟笙,就和衣在床上坐了会,没成想这一坐竟然睡了过去。
他这觉睡得并不踏实。他梦到了一个女人,上一世他的妻子,也就是他的皇后,何茹。
当年迎娶何茹,是因为她是大将军的嫡女,那时候他身后并不像两个哥哥那样,背后有强大的支撑,刚从突厥回来的他,急需一个靠山,一个真正愿意支持他的人。陆开桓三拜将军府,终于说动大将军,但将军也给他提了一个条件——陆开桓必须迎娶大将军唯一的女儿做正妻,这一生都不能休妻,若是日后荣登大宝,何茹就必须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娘娘。
在那样的处境下,陆开桓实在无法拒绝,只能咬牙答应……却在孟笙那里犯了难。
孟笙不是没有想过陆开桓早晚是要娶妻生子的,可是孟笙没有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他们刚刚在突厥九死一生,吃了那么多苦头才回到大千国,两个人一路走来,相互扶持,孟笙以为这份感情已经刻进骨血,没想到陆开桓这么快就给他重重一击,将他从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敲醒。
陆开桓说,要娶妻。
彼时孟笙的箭伤还没有痊愈,毒素也尚未拔除,躺在床上,面上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血色在那一刻尽数褪了个干净。
这张心碎的面庞,即使是梦中相见,也刺得陆开桓心口滞闷。
陆开桓挣扎着从泥沼一般的梦境中醒来,伸手往额上一抹,发现冷汗已是将额上碎发浸透了。
陆开桓深深呼吸几次,尽力将心绪平复下来,闭着眼回想他的皇后。
他不爱何茹,洞房花烛夜,也只是做了一次,完成任务一般,之后便草草睡下了。陆开桓也知道何茹的性格最后为什么变得那么嚣张,那么冷淡,那些冷淡的背后,是一个女人最深的无奈与悲伤。毕竟,天下哪个女子披上大红嫁衣时,都会幻想嫁到夫家后过一段幸福美满,琴瑟和鸣的日子……可是不爱就是不爱,加上陆开桓年纪也轻,尚不知道要怎样掩盖情绪,对新婚妻子愈发冷淡,那些日子倒是常常往孟笙那里跑。一日两日的,也许瞧不出什么,但日子一久,何茹就算是再不情愿,也意识到了陆开桓根本就不喜欢自己,那颗心也就在等待中慢慢冷却,最后性格也变得十分尖锐。
陆开桓并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在登【基后,按照誓言如期为何茹办了封后大典。何茹一直冷冷淡淡,陆开桓索性也没什么耐性再掩饰下去,这段强结下的姻缘,就如老妪涂粉,盖多少层光鲜亮丽的香粉,也无法掩盖住脸上沧桑的褶皱。两个人依照祖制,只在初一十五会在一起同床而眠,在何茹被诊出身孕之后,陆开桓更是减少了去皇后宫内的次数……
他本该对这位发妻怀有愧疚之心,可在最后那段时日,皇后为他亲手煎来的一碗碗的汤药,使他冷了那些愧疚。陆开桓能明确地感受到,在他喝了这些汤药之后,病不仅没有一点起色,而且还日渐加重。那些汤药里掺了什么,陆开桓也懒得去查,当时他一心想早日去黄泉奈何找孟笙,皇后这些举动倒也算是合了他的心意。陆开桓就干脆装作糊涂,尽数喝了,也算是想将那些陈年旧债还给何茹,消消她的怨气。
“殿下?”
一声轻柔的呼唤将陆开桓从沉思中唤起,陆开桓睁眼,见着孟笙站在床畔,垂眼瞧他。
“做什么去了?”陆开桓从床上爬起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有个小宫女找我,送了我这个。”
孟笙一边说,一边从腰间取出来一个淡蓝色的荷包,那荷包针脚细密,上面绣了两只兰草。
“送你这个做什么!”陆开桓被灌了一坛陈年老醋,酸得牙痒,“你竟然还收了?!”
“你别误会,我只是上次帮她带了些宫外的小吃,她送我这个约莫也只是表达谢意……”
《人家四月芳菲尽》第1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