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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手面对,为什么要携手面对!”陆开桓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不自觉抬高了许多,“我所做所求的,都只是为了让你安全无虞,我拼尽全力只想让你无忧,你却非要来蹚浑水?若说我真想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想你安安静静的,不要再多生是非,这就是你在帮我了!”
话一出口,陆开桓就见着了孟笙泛红的眼圈,他几乎是立时便后悔了,伸出手想要去牵孟笙的手:“笙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笙躲开了陆开桓那只手,他醉后犹带疼痛的头被冰雨一浇,再被风一吹,痛得他几乎站不住:“子真,你终于说出了你的真心话。你是不是觉得,你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比我有价值?遇到事情了,你不愿同我讲,往京城送的书信倒是勤得很,与方先生也好,同何小姐也罢,总而言之,我是你最大的拖累,是你不得不带着的废物。”
“你不是拖累,”陆开桓上前一步,黝黑的眸子盯着孟笙,“你更不会是废物……”
“那我是什么?”孟笙惨笑一声,用一只手捂住脸,“你有了困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何茹……我不比她出身显赫,但我只想尽自己所能帮帮你——哪怕你并不稀罕。你问我去崔府干什么?我知道你怀疑崔府和陈永长沆瀣一气,我去崔府只是想帮你打探消息!”
陆开桓怔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孟笙心里竟然是这样迫切地想要帮他的,也没有想到他写给何茹的请求都被孟笙看到了。此时,他心里那些结才算是全部打开了,他伸手将人抱在怀里,声音低柔得像是怕吵醒一朵将开的花。
“傻瓜,你和别人又怎么会是一样的……我又怎么可能怀疑你?跟着你的那些人,不是派去盯着你做什么的,而是在暗中保护你的,以防我不在时你遇到危险,我又无法赶到。我知道你怪我将你保护得太过,可是笙儿,你真的不知道我曾经经历过什么……你若是知道了,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小心了。”
陆开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直刺得他心口痛。他缓了一缓,接着道:“但是,现在,我知道你的想法了,”陆开桓将搂在孟笙后背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我知道你不愿意只躲在我身后,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以后无论是好是坏,就算你害怕,也都得跟我一起面对,跑不了了,知道吗小傻瓜?”
孟笙的脸埋在陆开桓的胸膛上,那里的衣料已经被这场雨打透了,湿湿凉凉的,但是却让他感到格外安心。他将头依恋地靠了上去,像是傍晚归巢的鸟儿,收起翅膀,梳理着被晚风吹乱的羽毛。
他悄悄勾起唇角,小声道:“跑不了就跑不了,我才不会怕。”
有这个男人坚实的臂膀护着他,他还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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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方宅。
方玉生坐在椅子上,翘着脚翻看这个月的账目。窗扉处传来一声轻响,他头也没抬,拿起笔蘸了蘸朱砂,在账本上画了一道:“来了?”
影六笑了笑,走到方玉生的桌前,轻声道:“在看账?那我等你一会儿?”
一灯烛火将影六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几近贪婪地借着这盏油灯去看方玉生。方玉生生得一副温雅的好面皮,但内里脾气倒是带着三分娇七分烈的,感受到一束炽热的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终于忍无可忍地抬头凶道:“影六,你看什么看!我又不是大姑娘,好看吗!”
谁知影六摸了摸下巴,倒是认认真真地答了:“好看。”
方玉生被噎了一道,颊侧也染了几许薄红,只是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倒会认为是烛光映的。他放下手里的账本,站起来道:“这次叫你来,是殿下托我问你一件事,殿下想要知道,陆远达的钱财来源。不必说那些明面上查得到的那种,殿下叫你专拣见不得人的说……还有,前几天肃王府上多进了五千两银子,是怎么来的?”
听了正事,影六也收起脸上的表情,正色道:“陆远达很少让我涉及钱财有关的方面,他对我大多都是下些杀人做事的命令,钱财是由他身边另外的人专事,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到底是从谁的手里供给陆远达的。但是我常被他派去护送银钱回府,以防被盗,所以大概晓得了一些。”
“护送银钱?”
“有一艘小船,常常星夜而来,在城郊河畔停下,我所要护送的银钱,都是从那艘小船上卸下来的。那船常常是什么也不装,只装着一箱箱的黄金。我曾经同船夫交谈过,他说这艘船是从慈阳来的,那些人瞒得紧,其余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慈阳么……”方玉生皱眉,低声自语,“慈阳……慈阳有什么呢?”
第四十九章·钱袋
“你说,晚宴上,崔家家主与陈知府坐在一处?”陆开桓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桌子上敲了敲,“我就说,他们之间,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孟笙点点头:“是,且崔瀚确实就是崔家家主培养的下一代家主,崔家家主并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就将这个外甥当作亲儿子看待,你若是无处下手,可从崔瀚身上查起。”
他想起崔瀚那副纨绔模样就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微微蹙了眉,却还是没能将那夜发生的事都说出来。
此时,一只白鸽从窗缝中飞了进来,片刻后乖巧地落在了陆开桓的肩上,用嘴梳理着羽毛。陆开桓将它捉下来,从鸽腿上取下密信,快速地从头看了一遍,然后交给孟笙。孟笙会意,拿到那纸条后,便在一旁的架子上取出火折子,直接就将那信烧了个干净。
“慈阳……”陆开桓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站起身将这些日子来反复翻阅的大千国地图从一堆卷轴中抽出来,用朱笔将慈阳勾了出来,“既然是从慈阳走的水路,那慈阳作为源头应该有个陆远达的钱袋子……可我记得慈阳只是个小县城,每年堪堪能交上朝廷的赋税,若是赶上了灾年,那还反要朝廷拨银,那地方哪里来的一箱箱黄金?”
他觉得似乎离答案只有一线之隔了,但又觉得怎么也捅不破和真相之间隔着的那层纸,因此觉得十分头痛。
孟笙陪着他站了一会儿,眯着眼在那羊皮地图上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突然出声道:“如果……慈阳不是源头,而只是个中转站呢?”
陆开桓一怔,他感觉脑中似有一根弦忽然被拨动,猛地抬头盯着孟笙,复又低下头去,细细地看着那地图上绘制的八方水路,一字一顿:“是了。”
他就像是一个在闭着眼蹚水过河的人,在汹涌的乱流中被冲得摇摇欲坠,几失方向。但就在刚刚,孟笙的话令他茅塞顿开,福至心灵,似乎是在暗潮中忽然摸到了一块巨石,而顺着这块石头,恰是走向彼岸的路。
接着,他又坐下去,视线凝在地图上,长睫不由剧烈抖动,连呼吸都跟着颤了起来:“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慈阳,根本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地方,既然最后一程是由慈阳到上京,走的水路,那么上一程有很大概率也是走水路!慈阳地小,只有汝河这一条运河通道,而这汝河再向上,就是接着能通到菱州的淮江这条路!”
《人家四月芳菲尽》第5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