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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菁没去留意他这种似乎她就该知道钱宁是个什么人的语气,闻听后惊讶道:“你与他交情很好啊?”她记得钱宁那人可没落什么好结果。
邵良宸笑着抚了抚她的肩膀:“若真是很好,他还会用这种法子来送程仪么?他是知道我是御前红人,有意向我示好罢了。你放心,官场之事我心里有谱。”
何菁想到如今刘瑾如日中天他都没去攀附,可见确实行事有分寸,她也就放下了心。
车轮辘辘出了城门,邵良宸心里暗觉有趣,钱宁此人在历史上的名声很不好,就是个彻头彻尾窃权媚主的跳梁小丑,另外也背负着皇帝男宠的名声,不过近日几次简单接触下来,他倒对此人印象不错。
官场上对人示好疏通都很普遍,并不说明人品,邵良宸看得出,钱宁纵是巴结讨好的时候,也有一股豪爽气,不像有些人奴颜婢膝得那么惹人生厌。
人的境界高低,往往说上几句话便会有所暴露,比起张采那样两面三刀唯利是图的小人,钱宁已经称得上挺光明磊落了。说不定这个朋友还值得稍微交那么一下。
原来读过的正史上没有东莞侯邵良宸这号人物,他不能确定有了自己的参与,历史会不会与原本的走向出现偏差,至少迄今为止,还未看出什么明显偏差——那些被他卧底搞垮的高官纵使没有他介入,政敌也会用别的方式去打击,倒台都是迟早,并不能证实他已改变了历史。
如今钱宁这个历史人物来主动对他示好,谁知对他们双方的将来又会有何样影响呢……
邵良宸想到前途未卜,离家前后总有几分多愁善感,何菁倒比他乐观得多,连辞别何云时也没什么伤感。她此生几乎没出过北京城,只到城门口外玩过一会儿,能有机会出趟远门,看看大明朝的外面世界,她还是兴致盎然。
不过没盎然多久,她就蔫儿了——她晕车。
明朝的道路相比前面几朝已有了大幅改善,各方道路以南北两京为中心朝周围辐射,四通八达,十分便利,连出了名难行的川蜀栈道都修得宽敞平整,可以并行马车。
何菁他们这一路出京西行,沿途比较冷清,远非热闹路段,但因为宁夏、甘肃都在“九边”之列,属于军事要地,与京师之间往来军情公文不得延误,是以这条驿路修得十分平整,有了伤损时也会很及时地得到补修。
可纵是在现代公路上乘坐汽车还常有人会晕车,此时的马车减震不过关,道路也不及现代平整,晕车就更难免了,何菁才坐了半天,就吐光了隔夜饭。
邵良宸早有准备,到了驿站打尖时叫人熬了防晕动的汤药给她喝,于是再上路时何菁就不晕车了,直接睡倒在车里,从此过上了不吃药就吐、吃了药就睡的生活,沿途风光全无精神欣赏,一路过得浑浑噩噩。
“你别担心,我从前什么苦没吃过,这点罪算个啥?过几天想必就好了。”某日夜晚在驿馆歇宿时,她这般宽慰邵良宸。
唉,这都好几天了还不是都一样?邵良宸万分无奈,再心疼也没办法,只能于细处多给她些关照,让她尽量舒服一点。
何菁依稀记得,前世曾经看过一篇鸡汤文,说什么平静舒适的生活是看不出两个人是否合拍的,如果想要考验你们两个到底合不合适,就去携手经历一段苦旅。在物质生活不够理想、时刻挑战着忍耐极限的时候,如果你们还能坚持互相扶持,没有一点相看两厌的意思,那才说明你们是找对人了。
她觉得这话有一定的道理。
生活在侯府那种富贵乡里,他给她再多的好吃好穿好首饰,也不见得说明他的情意有多深。而在这样想讲究也讲究不起来的辛苦旅途之中,他能在她两个时辰没喝水的时候记得端来一碗温热的清水,能在她懒得洗漱只想睡觉的时候为她浸好一条热毛巾来擦把脸,这才更难得,更说明他心里真的有她,真的拿她当块宝。
何菁越来越能肯定,自己是交上了大运,遇到了这辈子第二个绝世好男人——第一个是无私照顾她与她娘的模范老爹何荣。
事实证明,何菁的乐观推测虽然来迟了些,总还是来了。等到上路十余日后,进入陕西地界,她终于不用吃药也不晕车了,白天有了精神随邵良宸坐在车里指着外面的新鲜精致叽叽喳喳。
在华阴的黄河渡口渡河时,何菁还问船工:“官府为何不在此修座桥?”她还记得坐火车过黄河大桥的经历。
船工被她问傻了:“小娘子你是讲笑话呢?谁有本事在黄河上架桥?”
何菁如梦方醒:也是哈,这时又没有水泥灌注技术。
邵良宸在一旁掩口暗笑:这真是只有现代人才会问出的问题。
从山西到陕西,民间盛行用牛车运粮,驿路上总能见到牛车,有时还会一气儿见到一大排。牛脖子上都系着碗口大的铃铛,行起路来“叮当叮当”响个不停,隔得老远便可听见。
“那叫‘报君知’,就是为了警告前面的车马行人让路用的。”邵良宸为她解释。
原来就是古代的汽车喇叭,何菁表示担忧:“可是这样一路响个不停,不会把车夫的耳朵震聋吗?”汽车喇叭可没谁一直按着不放的。
邵良宸失笑:“嗯,说不定真会。”他也觉得那玩意好吵人,近听简直震耳欲聋。
最后几天的路程总算还多了些意趣,不那么像个苦旅了。
这时没有甘肃省,也没有宁夏自治区,甘肃与宁夏都归于陕西布政使司,安化城位于宁夏府东南,行政归陕西,军事归宁夏,总的还是归陕西。
他们两人都是两辈子也没来过这一带,想象着黄土高原必是漫天黄沙、处处黄土才对,而且也都分别记得《明朝那些事儿》上说朱x之所以造反一大原因就是不甘于在西北“吃沙子”,于是都以为安化是个环境恶劣的鬼地方。
等一步步接近了,两人才发觉原先是被忽悠了,自华阴过西安奔赴安化,一路上处处青山绿水,一点都不荒凉,气候似乎也不错,并不比京城差多点。
这日傍晚,他们来在宁县歇宿,预计再过一天,便可抵达安化城了。
这一带回回人大量聚居,饮食上也以回回菜为主,想吃猪肉是没了。民间很流行吃一种叫“合汁”的东西,就是混着羊肉与羊杂的汤,何菁很是喜欢,一碗合汁泡饼吃得津津有味,邵良宸却自来不喜羊膻味,吃得很是煎熬,勉强吃完了肉与饼,汤就一口都喝不下了。
因前面没有合适的宿头,他们不得已提早在此停步,此时吃晚饭还很早,天都还大亮着。
“听说皇上也信回回教,还想将其推为国教,是真的么?”何菁小声问。
“嗯,”邵良宸点了头,“他还说过想叫全大明的人都不吃猪肉。”
他记得正德皇帝后来真的推过“限猪令”,还有人说杨廷和就因为这事忍无可忍,买通太医把皇上给谋杀了,当然那都是后世人的谣传,属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锦衣卫护国密探》第4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