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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省钱不省钱。你的钢琴也学了不少年了,现在才想省钱也晚了。”
琵琶的琴一直学得不得劲,从她母亲走后就这样了。教琴的先生是个好看的俄国女人,黄头发在头上盘个高髻,住了幢小屋子,外壁爬满了常春藤,屋里总像炖着什么,墙壁上挂满了暗沉沉的织锦和地毯。养了一只中国人说的四眼狗,眼睛下有黑班。她的先生细长的个子,进出总是他替琵琶何干开门。琵琶刚来时还不能和俄国先生说什么,先生得把她用的男厨子叫进来通译。他是山东人,也不知琵琶听不听懂他说的话,总掉头看坐在小沙发上的何干,成了四边对谈。
先生解释她怎么晒得红通通的。
“昨天我去戛秋。”她做出游泳的姿态。
“喔,上高桥去了。”何干说。
“对,对,戛秋。非常好。可是看?噢!”她作个怪相,“看?全部,全部。”只一下子就把棉衫掀到头上,长满雀班的粉红色宽背转向她们。“看?”声音被衣服埋住了。
何干咕噜着表示同情,并不真看,紧张的扭过头去看厨子是不是过来了,自动侧跨一步挡住她,不让从厨房进来的人看见。赤裸的背有汗味太阳味。琵琶没闻过这么有夏天味儿的一个人。
琵琶弹完一曲,先生会环抱住她,雨点一样亲吻她的头脸,过后几分钟脸都还湿冷的。琵琶客气的微笑着,直等出了屋子才拿手绢擦。等她进了尴尬年龄,先生也不再夸奖她了。
“不不不不!”她捂住耳朵,抱着头,蓝色大眼睛里充满了眼泪。琵琶不习惯音乐家和白女人的怪脾气,倒不想到先生之前的欢喜也是抓住学生的一个手段。使先生失望,她惭愧得很,越来越怕上钢琴课。
因为后母的意思,她换了梁先生。梁先生受的是教会派的教育,她母亲姑姑素来最恨被人误认是教会派的。西化的中国人大半是来自教会派的家庭。
“尤其是知道你没结婚,”珊瑚道,“马上就问你是不是耶教徒。”
“手怎么这么放?”梁先生说。
“从前的先生教的。”
“太难看了。放平,手腕提起来。”
琵琶老记不得。俄国先生说手背要低,她相信。
“又是!”梁先生喊,“我不喜欢。”
她老弄错,梁先生气坏了,一掌横扫过来,打得她手一滑,指关节敲到键盘上的板子。
她早就想不学了,然而该怎么跟妈妈姑姑启齿?都学了五年了。她学下去,不中断,因为钢琴是她与母亲以及西方唯一的联系。
可是该练琴的时候她拿来看书。陵来了,抵着桌子站着,极稀罕的来做耳报神。
“我今天到大爷家去,骏哥哥过生日。”
“他们怎么样?”
“老样子。”又温声道,“嗳呀!最近去了也没意思。你倒好,用不着去。”
“去了很多客人?”
“是啊,驹也去了。”
琵琶过了一会方吸收。驹是姨太太的儿子。“怎么会?大妈知道了?”
“知道了,倒许还知道一段日子了。”
“什么时候认的?”
“一阵子了。你不大看见他们吧?”
琵琶除了拜年总推搪着不去。荣珠怕大爷大妈不高兴琵琶还和珊瑚来往,兴许还帮着珊瑚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大妈和吉祥对面相见了?”
“嗳,她还得过去磕头。”
“就这么顺顺当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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