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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璇就问他:“所以有情皆孽么?”
檀弓没置可否,不过看他眼神,意思大概是:轸宿的遭际你也看见了,有情难道不是皆孽?
于是卫璇眼睛亮亮地看了他一会,就只是说:“你坐着不累么?”可是他一将檀弓强行拉着躺了下来,那奇异的妙香便盈满绣被,多了一分幽幽沉沉,甜甜腻腻。
卫璇僵着脸,直着身子坐起来了。
“好,七情六欲都不好。那从今往后我塞耳闭目,不听也不想,就能没有情了是么?”卫璇摇着他的手催促说。
檀弓摇头:“情欲思想出生无时,不可见知,不可预防,遏不得断截。”卫璇让他举例子,檀弓说:“其不效悬悬之绪可得寄绝,不效草木可得破碎,不效光明可得障敝,不效水泉可得壅遏。”
卫璇笑说:“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么?你说了这么多个‘不’字来论情没办法断绝,那天上神仙是怎么绝情断欲的?”
檀弓让他从源头上祛除情欲,而不是表面上堵塞观感:“情欲本在于心意,从念中生出,生出无时,以无形故,其本清摩无欲,当握其根本,根本已除,便可自然断止。而不晓知其本,强塞耳目断情欲,情欲终不能断绝之,会复生如故。”
檀弓看卫璇思索的模样,举了一个例子:“若天新雨之水皆扰浊,人神以诸欲乱时如此浊水,无所照见。置水于器物之中,久久稍自澄清便明,人能断此情欲者,诸欲断,便自然清摩澄明,明便为得道。”
他示意桌子上一杯久泡的茶水,意思是说那茶叶已经下沉了,上层的清液就是无情无欲的理想状态。
卫璇恶作剧,直接端起来搅浑了。
檀弓摇头道:“为道当熟明此意,若不明之此,但自劳伤其精神耳。”
这是斗姆元尊告诫他的话,也是檀弓下凡历劫的目的之一。
没想到卫璇完全没有被说服,反将一军,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你呢?你有情还是无情?若是无情,是本来就没有情欲呢,还是后来绝情断欲的?”
檀弓被他问得一怔,卫璇扬扬两人交握的手:“就像这样。”
他忽地紧紧扣住十指,然后突然松了手,又来回捉回来好几次:“情是你放不开、想不透、捉不住。”
正在这时,卫闻远已推开了门,目光一扫同床共枕的两个人。
极安逸静美的夜,他低沉不悦的声音忽然插进来:“璇儿。”
第17章漏声残夜染衣湿蝠鼠袭山穴阴居
幸亏檀弓表情和举止都高洁得很,两个人深夜大被同眠缠夹不清,也没有一丁点淫猥的感觉。
卫璇向卫闻远介绍这是檀齐唯的独子之后,卫闻远的表情才有所松动,露出了一点长辈慈颜、前辈风范。
不过他的笑容很快凝在面上,两道冷冷的目光射向垂着头的卫璇说:“出来。”
檀弓看了一会书,便吹了灯。没想到屋子刚一暗,卫璇便回来了。
卫璇以为他睡下多时了,默不作声、轻手轻脚在另一端床角远远地躺下。
他动作如此之轻柔,却掩盖不了空气中那股极其浓郁的血腥气。
檀弓惊疑,出声唤了他一下:“卫璇?”说完,他便要去摸床头的灯盏。
灯是在卫璇那一侧的,檀弓不得不试图从他身上绕过去。
挨得很近之时,卫璇捉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掌灯。檀弓挣了一下,意思是他的伤不能不管,要开灯为他疗治。
卫璇就只是说:“别了,别了。”
檀弓不懂他什么意思,只觉得什么都没有救人要紧,一双眼睛清净如秋水地凝视着他。
两个人不明不白地摩擦了一会,卫璇将他两只手都压制住,剪在了一起,身体侧着稍稍压着他,在黑暗中失笑了一声:“可给我留点面子吧。”拉着他的手往脸上一放:“脸都给打破相了,给你摸摸算了,可不想给你瞧见了。”
二人有贴肤之近之时,檀弓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香气,便将卫璇的身心都熏陶了个遍。檀弓没有撤手避嫌的意思,卫璇心里那股因为莫名留恋而产生的罪恶感,也就这样不清不楚地被掩在了身心的巨大伤痛之下。
檀弓其实并没有美丑的概念,所以这个理由也无法说服他。卫璇说:“你行行好,丑八怪现在不想见人。”将檀弓的手拉到他的腰上环着、锁着,让那股令人安眠又沉醉的气息将他彻底包裹、保护起来,卫璇的声音越来越低:“不见人,要睡觉,你许不许?依不依?”
话音方落,他竟然就这样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次日檀弓醒来之时,卫璇正在床头换衣。他背对着檀弓,背上全是纵痕交错的新伤,触目惊心。
《只羡忘羡不羡仙》第4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