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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紫英向来口不失人,这时竟不知如何应答。
上古铭文有五道:符、阵、咒、祝、约。
道气之精化为符,符之所结为阵,压阵之气传于人口遂为咒,咒上有死鬼亡灵冤屈戾气,使时伤人一指,则必自断十指,得难偿失,故所以咒术虽繁多,用者极少。
咒若得一二神明消灾化劫,便可升为祝,正所谓“万邪衍正”,就是此意。
下元使者之祝,可平海波,兴风浪;百神之祝,可拔酆都肉人于半仙之列。三千诸神之祝,即为约,先天五太之时,有九约曰九条天道法则,便是元始之始。
祝乃太上之隐道,所谓隐书者也。隐而复隐,玄之又玄。这道“炎帝裂血,北帝燃骨”,既出自西方炎帝和中天北帝,定然是祝中绝品,这世上竟还有修士不宝而深藏之,却一心为了广播道法,而就这么信手抛人,授之以渔了?
慕容紫英忙道:“绝不敢领此绝密上祝……”
檀弓却道:“夫道之妙秘,真玄不绝众。慕容少君卫道之盛心,可谓至矣。同道之友,不必增为秘隐之烦重也。”
原来“不必”是这个“不必”!
慕容紫英十一岁任侠,对这世道人情的薄恶早有太多明白计较,哪里当真见过这般无我忘思之人?他想起卫璇曾说檀弓“殊异世人,交之使人宠辱偕忘”,往日他只信前半句,后半句却只当是情人眼里出西子,夸乎其辞罢了。
“同高师远大心境相比,紫英真乃鄙之又鄙,俗之又俗,小人之又小人者。”慕容紫英抱拳道,“此我终身切血不泄之约,不漏之信,大恩莫敢相忘。”
慕容紫英说的大恩,不是檀弓教授的秘法,这祝就是能摧山倒海,也没有今日的道义重逾千钧。
而檀弓只道:“修行之时,深当精慎,此我唯之所望。”
慕容紫英一鞭已著,叩齿演祝,一只火红巨虎从天而降,与白麒并驾而驱。一人二虎,隐于高竹深槐之中。
卫玠早疗好了伤,正执竹叶取雪水,引新梅入酒,一边笑说:“栾道友对我这般耳生,是三弟没曾和你提起过家中事么?”
檀弓淡不可见地摇头。卫玠便道:“想来也是。我一直隐居南华深林之中,及冠之后,璇玑和我久未见过。我这个二哥在他心里,恐怕除了顽皮胡闹,也没做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了,不足道的。”
月华如练,雪絮如同一朵朵柔云般飘下,织就了一张如雾似幻的寒网。丑时以后,夜景好似静静凝住的一幅画,只有卫玠正采花的树梢是一枝摇,百枝摇。
“不才要为道友易为苍髯之容。”卫玠满脸花影,采取叶上新露为匀汁胭浆,漫不经心笑道,“对了,方才道友用那‘密云龙丝’为我掠阵时候,所奏的曲名是什么?真如戛玉鸣珠,令我尘襟顿爽,好像身在瑶池玉阙一般。往后即便闻了什么神仙界的笙篁箫管,檀板讴歌,都只觉俗气逼人耳了。”
“《天风环佩》。”檀弓答。
“果然是它,我说那琴音就如神仙在天空乘风来去,虽然不能见到,却可以听到佩玉铿锵的声音。”他含笑的目中有一条潺潺流淌的天河,每一颗星都会讲最挑人心弦的甘言蜜语。不笑之时,眸底却似深处雪窟冰窖,只肖看上一眼,便觉厉风侵肤,寒毛卓竖。
“栾道友之琴,天下共闻,今亲睹其人,所闻大未尽所见。”卫玠手执白毫,三描五画,吴霜点鬓稠。
可是,他忽说:“糟了,有点不好。”
“道友这脸上可是还有别人画过的呢?现在是易上加易,尤为繁难了,不知可方便示以真容?”
檀弓还没答话,却是卫玠逼近了一步,微微俯身朝他的眉眼间细细一认,手上调了一半的蔷薇花露微微倾倒,雪地斑斑桃花开,笑叹道:“哦,原来今天眼前有美见不得…”
目光异乎温存,好似在欣赏一枝夜游的牡丹那般,卫玠倚马而笑:“是三弟画眉在上头。”
第91章一腔空欢随花落万般寒事付水流
次日酉时,黑云陡合,风趋急雨。
雨下了不过几个钟头,护城河就已盈溢。天若悬瀑布飞流似注,宫墙金檐雨幕高挂,路面积水过腰,整个皇宫像是被淹没得没了根基。
寻常修士无法在这暴雨中御剑飞行,皇宫入口此刻怨声连连。
“什么?老子从冀南赶了二十几天的道,还不够心诚的么?还要什么劳什子帖子?就连公主的面儿都见不了,就赶老子走?”出声的大汉壮硕如牛,一屁股坐在雨中。
一个瘦如麻秸的太监不敢与他相视,慢吞吞道:“小的也是奉命传旨……”
大汉虎目圆瞪,就要发威,宫门却里出来一个发插雪柳、月眉星眼的俏丽女子:“岂会不认得天眼神雷东方霆东方仙长,还不快请进来。”
《只羡忘羡不羡仙》第14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