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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王道:“皇上也不能怪他,他是个文官,到了那种边疆之地,听说匈奴来犯,总会战战兢兢。”
皇帝道:“边关将士跟他一样有血有肉,他贪生怕死就情有可原了么?”
“皇上就是这样,”成亲王笑道,“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臣这里有个折子,藏了一天了,皇上看了别骂人。”
皇帝接过来一眼就看到“于步之”三个字,脸色一沉,合起折子对周围的人道:“你们都下去。”看着殿上人都走光了,才对成亲王道:“你还有脸面提这个人?当年若不是我拦着,这个于步之早就被母后乱棒打死了,现在你又要举荐他做寒州的知府,只要有一点点风声透进母后的耳里,他还有命么?”
成亲王道:“那时候臣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改邪归正,早和他断绝往来多年,只是见他的的确确是个人才,这些年他的地方上太平无事,百姓安居乐业,现在皇上用人之际,就不能不计前嫌?”
皇帝道:“我和他有什么前嫌?你说他是人才,用他也是不妨,不过话要说清楚,到时候母后要他的命,你别再哭着来求我。”
成亲王道:“是,皇上答应了?”
“既然真是要用他,你跟刘远他们说一声,他的学生蔡思齐已经放了寒州的布政使,让他上折子举荐,总比你勾起新仇旧恨强些。”
成亲王笑了笑,跪安退出。
不日,皇帝批复吏部、兵部的折子,擢升吏部侍郎蔡思齐为正二品布政使,即日赴任寒州布政司,原乐州知府于步之进京听调寒州,原九门提督衙门督统杨力和升调镇守寒州副总兵官,原游击将军陆巡升调分守东海道参将。
朝野自然又是一片议论。此次寒州一番调任,除了杨力和还称得上已过不惑之年,其余三人都是重臣从未放在眼里的小字辈。蔡思齐才三十六岁的人,居然已经官居正二品的地方大员,史无前例;陆巡也不过三十出头,就是于步之,年仅二十四岁就从边疆小地方调任重镇寒州,在群臣眼里更是皇帝的胆大妄为之举。倒有人私下说,如今府、部、院、寺的重臣,大都还是太后摄政时任命的老臣,有的人倚老卖老,不时令皇帝难堪,皇帝喜欢提拔年轻臣子,自有他自己年轻人的虚荣心在里面,不足为奇。
“说这种话倒是小瞧了皇上,”成亲王颇不以为然,“年轻怎么了,能勘大用就是了,那些个老棺材瓤子们又做了什么好事?若不是皇上英明,只怕象你这样的人要等到他们都死绝了才有出头之日。你现今既是翰林院的编修,又是中书舍人,今科里面只有你一个和皇上走得这么近,多少人看着呢,可别给皇上丢人。”
“是,王爷说的是。”
这盘棋下到最后惹出成亲王的这通牢骚来,让霍炎始料未及,他见成亲王一早就坐卧不安,心不在焉,又想起下午就要回干清宫当值,连忙告辞。成亲王也不留他,命人送出府外,在大门前,正巧看到一个正四品服色的官员下马,霍炎见他极是年轻,不由多看了几眼,那年轻官员也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双目中风流无限,让人竟生出眩目之感。霍炎愣了愣,听他的侍从对王府门前的小厮道:“新任寒州知府于步之拜见王爷。”
“果然是于大人来了,王爷今早问了好几次,大人稍候,容小人进去通报。”
——原来就是他!霍炎早就听说这个比自己早着两科的状元于步之,十八岁就殿试高中,原本前途无量,不知犯了什么过错,竟被远远贬至乐州,苦熬了四五年方还。
一时那小厮又奔出来,道:“大人请。”
于步之点点头,跟着小厮进府,前面早有王府的赵师爷等着,领着他往成亲王日常起居的院子里去,远远看见成亲王站在廊下,向他笑着招手。
于步之向前抢了几步,跪倒磕头,“臣于步之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
成亲王挥了挥手,屏退其他人,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落花拂地的声音,成亲王在长廊的阴影里对着他微笑,“于兄,别来无恙?”
“是,臣一切都好。王爷这些年安康?”
一瞬撩人心弦的沉默,令于步之微微战抖着。成亲王慢慢托起他秀丽的下颌,俯视着他的眼睛,低声道:“你为我被贬乐州,我为你思念成疾,五年来岂有一日安康?”
“景仪——”
一种绚丽的玫红从于步之的双唇中透了出来,这声呼唤也有着夺目的色彩般辉映着成亲王眼中的情愫,原本清凉的微风里渐渐飘摇出一股浮躁之气,烤得成亲王口干舌燥,仿佛于步之情意流动的双唇是不竭的清泉,成亲王迫不及待地吮吸了下去。
第八章凉王必隆
凉州的时局已远远超出朝廷的预料,原先以为这次南下的仍是近十年来散居雁门以北,不断前来骚扰的小股部族,当时除了凉王一人忧心忡忡以外,满朝文武都不以为意,甚至有人以为凉王置公主的婚期不顾,赶赴前线督阵惮压区区千人的虏匪,除了沽名钓誉的可能之外,便是对朝廷的极大不敬。皇帝也不知从哪里得知的这些私下议论,朝会上将之痛斥一顿,言道:“凉州是中原北方的门户所在,凉王必隆克尽其职,不惜向朝廷请罪延迟婚期,亲自在阵前抗敌,你们在朝中为官的大臣,不知边关将士忧患,反在背后妄加诽谤,今后若再有这等流言传到朕这里,必将其点名配发边疆充军。”
既然匈奴来犯,凉王尚在阵前,皇帝又如何安乐?今年皇帝又未随太后一同前往上江避暑,当时领侍卫大臣贺冶年领了外差,往各地巡视武举考场,皇帝特命姜放替代,护卫太后太妃启程,并在行宫侍驾。时局稍有不稳,皇帝只恐太后在途中或行宫受到惊吓,严命姜放重兵守护太后行宫,不得有误。
六月八日,凉州八百里加急军报到京,匈奴约有万人,攻破雁门关,烧杀掠夺一番,三日乃退兵而去,当地将士死者三千,百姓受杀掠者逾两千、粮食牲畜所失无数。凉王必隆不及向朝廷请命,已调动凉州兵马三万人出重关,于雁门出云一带扎营驻守。
皇帝当即批复军报,准许凉王调动当地兵马,又命兵部、枢密院和户部协商对策,催调粮饷。
六月十五日,前线传来捷报,凉王统一万兵马与匈奴遭遇,匈奴一万人,双方旗鼓相当,必隆身先士卒,血战半日,幸有援兵从匈奴侧翼掩杀,大败匈奴一百里。凉王鏖战中身中一箭,已急送雁门关救治,百忙中还替两名用兵机智,援救及时的参将刘思亥、乌维请功。
皇帝看了必隆的折子,对照辟邪的密奏,道:“必隆没有说假话,他勇敢诚实,是个统兵的帅才贤王。去年这个时候必隆正在京里,朕当时觉得他年纪虽轻,却多畏缩阿谀,并没有很把他放在眼里,现在听了你的奏报,才知道他骁勇善战,在大节上也没有什么私心,甚是可敬,可惜——”
《庆熹纪事男主》第3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