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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王城外一骑飞驰而至,骑手滚鞍落马,急促地向王城守卫奉上一封粘有六根赤羽的军报。
而这一封军报被人急速送至政殿门外时,却遭到了内侍的谆谆阻拦:
“王上此时正忙,有事晚些再报罢。”
守卫仓皇摇头,举高这一封军报,让内侍得以看清上面粘的六根赤色羽毛——
内侍骤然大惊,再顾不得眼下之于孟守文与宝音是多么难得的一刻,当下上前重重叩殿,高声向内禀道:
“王上,军前六羽赤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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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殿中,孟守文脸色青黑,身边跪坐着一脸担心忧虑的宝音。
他再次看了一眼那封被置于王案上的军报,深长而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随即闭上了双眼。
……
九月六日,叶增北上出湘陵,发夏滨分兵攻永绥,自将五千骑驰援曲靖,会均军毒断水源,乃转道攻庆远,未至,城已为均军所焚弃,遂悉兵西进,夜发钟彦纵精骑二千奔援曲靖。
十八日,均军攻曲靖势急,发百姓老弱羸脊者为肉盾,张茂守城不忍见,遂集非伤死之士束甲出城,列阵迎战之。时淳军士未集气,数击皆未得利,张茂负伤出战,力不能支,身中数箭,战死阵前。淳军由是大溃,欲乡北亡走昌黎,均军乘势北逐之。
钟彦率部一夜奔袭二百余里,至曲靖城外,会淳军兵败北走,闻张茂既死,乃收淳军溃散兵马于麾下,重振军纲,号曰可死战者阵前得封,乃挥师南乡迎敌,大破之,遂分兵守曲靖,自率余众逐击均军溃部。
叶增未至曲靖,会均军来犯,战均将瞿广于二军阵前。瞿广身披数刃,罢兵而走,叶增亦为其所重伤,麾下皆惊,不敢北进,遂收兵复屯庆远。
……
虽知战无常胜之道,且此番淳军并未真正吃败,但这一仗淳军虽是胜了,却可谓是胜得前所未有之惨烈。
叶增重伤,张茂战死——
孟守文一时竟无法想象,淳军南面军前眼下的士气当低落到了何等地步。
而他身在淳王之位,此时此刻面对南面战况,除了相信叶增、等待更进一步的战报之外,竟亦全无它法。
【三十三】
叶增身负重伤、整军复屯庆远的消息,钟彦是在率部南下与历经三天两夜之鏖战方攻下永绥的夏滨所部合军之后才得知的。
先是,钟彦奉令夜驰奔援张茂所部,既败均军,遂分兵留戍曲靖,自欲将余众逐击均军此役溃兵。因兵贵神速,他恐耽搁之下均军溃兵必将远遁难寻,又因料度叶增所部不出意外一日内必至曲靖城下,乃嘱咐留守校卒待迎见叶增后向其报禀己部去向,自己便半刻不停地集整麾下兵马向东南方向进发,沿途分兵纵击此役均军溃部,将其余力一路逼至离永绥不到五十里的地界;适闻夏滨已下永绥城,钟彦遂与其二部合军,于永绥境内围而尽剿均军残部,斩首四千级。
留守于曲靖的淳军并未能如钟彦计料中的那般迎来叶增亲率之兵马,反而等到的是奉令前来探查钟彦所部是否及时奔援张茂、救解曲靖之围,兼又携有叶增途中为瞿广突袭、身中淬毒枪伤这一消息的叶增亲兵。
既闻钟彦已率部南击,奉了帅令的叶增亲兵即刻转道,溯迹而行,一路追至永绥城下,才将叶增手令递至钟彦军前。
与钟彦合军之时得闻张茂曲靖城下战死,与其同袍十三年的夏滨已是恸怒交加,恨不能将已斩亡的均兵个个挫骨扬灰;待到一日后见到叶增亲兵,再闻叶增为均将所重创时,夏滨更是当场暴起,几欲提兵西进,索瞿广残部而报主帅被伤之仇辱。
倘非有叶增手令在前压挡着,怕是无人能够阻止夏滨与钟彦二部上将下兵在这一刻的仇怒之火。
这一封被亲兵几经波折递至军前的帅令,本是因叶增负伤、无法按约兵赴曲靖后所出,意令钟彦在速解曲靖之急后立即拔军南下,按早先所定之计划,待夏滨下永绥后便与之合军席卷而南,荡平普顺、岚平二镇,以此打通自苏常至临封的粮道。
将之所麾,莫不从移——
这是被淳国追随叶增转战多年的每一位将领刻入骨血、恪守奉行的军中铁律纲纪。莫论何部、莫论何事、莫论何时、莫论何地,绝无抗令不从的可能。
顶着叶增的这一封手令,夏滨钟彦二部硬生生地压下了欲西进复仇的欲念,当即整军移麾南进,将这满腔怒火与杀念尽数泄洒入强攻普顺、岚平二镇的战场之中。
二十二日。
自二人于永绥军前奉令,至全面攻克为均军驻守的普顺、岚平二镇,传报庆远以闻叶增,仅用了二十二日。
至是,淳军西军主力屯滞于临封城内已足七个月,而这一条由苏常至临封、浸染着淳军将血的粮道终被打通。此间淳军虽是付出了事先未曾预料到的巨大代价与牺牲,却仍是半寸未让地完成了叶增自一开始便拟定的战备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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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光十二年十月二十三日,叶增军次临封。传令淳军南伐之东、西、前锋各部,命集精锐赴临封,计俟诸将至,即挥师南出当阳谷,兵薄帝都盆地,进逼天启。
时叶增负伤未愈,麾下或有进劝勒兵少候、待疾痊愈者,皆按军法杖责。
又告诸将曰:“我起自行伍,十四载身披百创、未却一战,今之创又何异哉!且我奉王命帅师南伐,数万兵马,千里转战,粮秣筹运又何易耶?一日所耗,计需十倍之民力血汗,为将者又何忍乎!毋复言。”
《将君山》第63章(第1/1页)